驚喜回眸─喜迎大師天團 (簡秀枝)

簡秀枝 2016/12/05 17:22 點閱 1639 次

國際知名指揮家、天團,加上經典名曲,齊聚寶島,秋末冬初的台灣天空,洋溢著暖暖的古典幸福。

73歲的拉脫維亞籍指揮楊頌斯(MarissJansons, 1943-)率領150人大陣丈的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SDBR),一口氣在台中、台北展開3場演出,把馬勒《第9號交響曲》的生死告別、理查史特勞斯的《阿爾卑斯交響曲》的大自然探索、史特拉汶斯基的熱情《火鳥組曲》、海頓昂揚的《軍隊交響曲》、纏綿細緻的貝多芬《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外加安可曲葛利格的《春天輓歌》,猶如天籟般,不但扣人心弦,餘韻繞樑,完全展現了楊頌斯老驥伏櫪、寶刀未老的深厚功力,以及天團聲部整齊、能柔能剛的優質特性,為2016年的台灣古典風華,再添一筆驚喜回眸。

拜台中國家歌劇院的開張之賜,SDBR於11月30日,以《馬九》直搗嶄新表演舞台。

從容應對乾燥音場

為了配合《馬九》演出,主辦單位特別拆卸台中表演廳前5排座椅,增加舞台空間。此舉竟變相讓整個第一小提琴與中提琴聲部,全都坐在舞台的反響板涵蓋範圍之外,演出時幾乎是以直接音的方式,音效冷冽乾燥,殘響無多,這對指揮與樂團都很吃力。

一般來說,乾燥的音場,帶來聲部間清晰澄澈的音色的優點,但若非極高水平的樂團,很容易原形畢露,不僅弦樂會出現慘不忍聽的扎人毛邊,管樂若無法有效控制音色,同樣也會產生僵硬粗暴的聲響,對表演樂團而言,是不折不扣的終極大試煉。

當晚楊頌斯若無其事,指揮若定,在應對樂團聲音表現上,作出明顯調整,努力補拙,逐漸與樂團取得平衡,讓每一個樂器聲部都能銜接自如,把馬勒生前出神入化的配器與音樂效果設計,張顯出來,指揮楊頌斯憑藉經驗與默契,總算為高超演譯能力稱著的天團,找回絕美音色。

徘徊生死刻骨詮釋

有心臟家族病史的楊頌斯,他的指揮家父親就是因為心臟病發,死在指揮台上。同樣的噩夢,20年前也重複發生在他本人身上。一回當他指揮歌劇演出,就在最末樂章,因心臟病發,而被緊急送醫。

鬼門關前的徘徊,使楊頌斯對生死更為敏感,馬勒生前顛峰之作的《馬九》,對他來說,強烈感同身受,詮釋起來,更是刻骨銘心。隨著指揮棒起落,看似內斂,但意涵卻是深邃立體無比。

尤其該樂團的高水準,在詮釋《馬九》末樂章最為清楚,不但音色與呼吸一樣,幾乎都是整齊劃一的,弦樂呢喃中,就連氣若游絲的收尾,全體弦樂聲部,彷彿是只有一人之音,實在讓人感佩折服。

行進大鼓展海頓魅力

12月1日,該團飛奔台北國家音樂廳,這是楊頌斯第4度在台北指揮,老音樂廳音效殘響問題解決了,在演奏古典樂派經典海頓作品《軍隊交響曲》就顯現出音質的差異性。

看似簡單的《軍隊交響曲》,小型樂團編制,楊頌斯詮釋起來,把海頓幽默卻不失優雅、輕快卻不脫莊重的氣質,躍然於舞台上。尤其在終樂章尾聲時,他轉身面向觀眾指揮。原本創意十足的「鼓號樂隊進場」,從觀眾席後場一路敲敲打打走向前台,充滿了樂趣與效果。噱頭外,也讓台上台下更多的連結與互動,值得一提的是,行進大鼓的鼓皮上,貼上了「We Love Taiwan」的字樣,更讓台灣觀眾開心不已。

這兩晚的曲目皆以古典樂派的作品作為上半場開場、後期浪漫樂派的作品作為下半場壓軸。

以音符串接自然豐饒

長達50分鐘的《阿爾卑斯交響曲》,不僅是理查.史特勞斯在音樂手法上的恢宏鉅作,同時也是後期浪漫樂派進入到20世紀初期後最具代表性的標題音樂。透過作曲家的妙思巧手,在音樂交錯中,以音符串接了大自然的豐饒多彩,日出日落、奇花異草、湍急溪流⋯,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音樂廳觀眾,彷彿跟著樂團一起登高望遠、走過懸崖峭壁、挺過狂風驟雨,最後終在夕陽的餘暉,伴隨倦鳥,一同迎接夜幕⋯。

楊頌斯與樂團讓大家透過音樂,跟著他越過千山萬水,神遊了一趟阿爾卑斯山,更見識理查.史特勞斯的天才創思。

細膩呈現各樂器音色

楊頌斯不愧是當今樂壇公認的「聲音魔法師」,刻劃樂曲細膩且層次分明,他仔細爬梳各樂器聲部音色、設計不同樂段間的氣氛,透過鬆緊節拍、控制音量、調勻呼吸等細膩的手勢引導、為的就是讓與他最有合作默契的樂團,在每小節、每節拍都能精準地演奏出他想要的音樂。

無論是銅管的黃金之聲、木管的溫暖音色、還是弦樂各種綿密、細膩與緊湊、戲謔兼具的音效呈現,繪音風景,神秘新奇。足足50分鐘的大鳴大放?,大家見識到了樂團裡各個聲部大顯神通、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在楊頌斯的巧手下,繽紛壯濶、氣象萬千,幾乎被視為3天演出中,最精彩的篇章。

夏漢強烈楊頌斯輕語

12月2日,知名小提琴家夏漢(Gil Shaham)帶來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早在今年6月底,夏漢才來過台北舉辦過獨奏會,在台灣粉絲很多。這回挑戰4大小提琴協奏曲之一的貝多芬版,曲子縱使令大家耳熟能詳,但拉奏難度頗高,除了需要高超的技術外,更要恰得其分把曲子拉奏得不浮誇。

夏漢對於音色層次的經營,非常細緻靈巧,流露強烈的個人風格。唯過份偏嗜輕巧,把玩細節,造成他詮釋曲子的速度與亮度,不似傳統演奏形態,給了指揮與樂團不少壓力。楊頌斯舉重若輕,他小心翼翼不想讓樂團蓋獨奏家音量與視野,他輕聲細語,帶領出柔美版的「貝多芬小提琴協奏曲」,也讓人印象深刻。

纖纖弱音v.s.雄壯旋律

而下半場的《火鳥》,是20世紀史特拉汶斯基精彩絕倫的創作,極大樂團編制,楊頌斯展現了他的控制能力,指揮棒彷彿已幻化成那根火鳥所賜與的魔力羽毛,讓樂團恣意揮灑出各種身形、各種舞蹈所編織而成的樂音,幻想舞蹈入樂,《火鳥》成為天團試金石,樂句呈現,音樂效果,在在精彩絕倫。

葛利格《春天輓歌》,是該場音樂會的最迷人的安可曲,把BRSO的弦樂水準,發揮得淋漓盡致。試想,該樂團弦樂聲部超過60人,這麼龎大聲部,既能拉奏底音,呈現出氣若游絲的纖纖弱音,也能拉奏出千軍萬馬的雄壯絕美旋律。那60人,有時如5人、那5人又如1人的整齊劃一,在在令人歎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