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唱片跳針般的夢，我在裡頭被固定在一張椅子上，一直看一直看，看到都快吐了，但生產線從四面八方包圍了所有人。我們（我和夢裡那些跟我看起來一樣、不知為何坐在這裡的民眾）只好無休無止地看著生產線，它正在製造一個個玩具公仔般的官員。
在第1 道生產線上，那些官員是金黃色的，簇新光亮，嘴裡發出像敲鐘般的巨大聲響，宏亮堅定的程度，讓你覺得官員在輸送帶上講的每1 句話，都會成為法律和制度。
但他們緊接著進入了第2 道生產線，天花板上垂下7、8 支機械手臂， 從釘槍、鑿子、鐵鎚、焊槍到油漆刷，多管齊下，那些公仔，抱歉說錯了，是官員，像是開進洗車機的毛刷簾幕裡，淹沒在眾多的工具之中。過沒幾秒，機械手臂一齊挪開時，官員已經被梳成中分頭、漆上渾身西裝衣褲和皮鞋的圖樣，儼然是一副準備參加晚宴的姿態。
到了第3 道生產線，輸送帶兩旁巨大的出風口朝著官員吹出各種噪音──從有識之士的質疑到小老百姓的哭聲，還有無數憤怒掙扎近乎嘶吼的叫喊聲，像熱風般在轉瞬間融化了官員的西裝革履和金黃外衣， 露出他們內在的模樣。
那是我小時候家裡曾經用過的那種玻璃撲滿，長得有點像大同寶寶， 不過全身是透明的，而且質地看來不太精緻；因為他身上正出現一處處的龜裂，……其實我還來不及把上面這句話說完，在熱風之下這些撲滿官員就已分崩離析、跌落成一堆玻璃碎片啦。
我掙脫了椅子，正要往前移，卻一個踩空，又跌進一張椅子中。接下來輸送帶上推出了──你們一定猜得到──另一梯次金黃色的，一模一樣的官員。唉，這真是個醒不過來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