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看著我的模樣——千里外的90團圓壽宴

張立 2024/08/27 13:43 點閱 2612 次

那年,老張莫名其妙生了一場大病,10個半月動了7次大刀,住院是走著進去,出院時就躺上X儀社的車了。老張的太太,稱她張媽吧人生從此翻篇,孤兒寡母的,就這樣帶著四個還在就學中的孩子,過了一段灰灰濛濛的日子。

一場醫不好的大病

在沒有全民健保的年代,老張住院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醫院就來結一次帳,病房費加上醫藥費,平均一天大約一萬塊錢,家裡僅有的些許積蓄,到後來都花得差不多了,好長一段時間,家裡是靠「標會」周轉度日。原來啊,一輩子工作,只夠生一場醫不好的大病,這有道理嗎?

說說張媽吧,在老張住院的第一天,她就搬到病床邊的沙發了,300多天連一次都沒回過自己的家,換洗衣物是孩子們往返帶來,吃的就隨意解決,問世間情是何物,做到這樣應該是到頭了。只可惜,老張走時不過60出頭,張媽約莫半百,夫婦倆差13歲,姻緣太短,愛情不停站,想開往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張媽的人生

人生的際遇,真是無數的巧合拼湊出來的,不巧的是,張媽總是拼到缺角的那塊。

民國38年末,國民政府遷到台灣,張媽的爸爸是黃埔軍人,奉派西南邊區剿匪,張媽的媽,帶著三個孩子從湖南、四川、海南島輾轉到了台灣,張媽說,在海南時,「三歲半的妹妹,打翻全家僅有的一瓶水」,又是一個大時代下孤兒寡母的悲悽;當時,張媽不過讀國中年紀,就開始擔負起奉養母親、照顧弟妹的責任,劉將軍成了「黃埔軍魂」,張媽再沒見過她的父親。

張媽的媽,生前常數落她的大女兒讀書不用功,高中時「幾何考零蛋」。老太太呀,您要求多了,一家老小顧生活都來不及,誰有心思好好讀書?人生的幾何,才是最大的難題吧!

人生第一次坐商務艙

熬了大半輩子,張媽總算有著苦盡甘來的時候,四個孩子再加上他們的子女,各安其份,分別落腳太平洋東西兩岸,這次終於湊起大家,在美國幫張媽歡度90大壽,這是她人生第一次坐商務艙,看她在機上睡得安穩的模樣,是該好好享福了。

但老實說,90只是她身分證上記載的年紀,那實際呢?這老太太倔強地怎麼都不肯說;不管了,反正希望她一直都還能在股市買進、賣出、在牌桌自摸、放炮,能這樣,就是個人生贏家了。

辛苦了,我們的媽媽。

後記:在那段灰灰濛濛的日子裡,諸多親朋好友伸出援手,有朋友真是很重要。管它無常或是明天誰先來,在自己還可以的時候,多分給身邊的人一點歡樂一點愛,讓自己一直是個浪漫、溫暖、有趣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