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戀愛:情愛、孤獨與人際關係》

醒報編輯 2023/11/09 18:31 點閱 1684 次

這本書對於愛的思索,在各方面都很深刻,兼具科學的豐富性、人性的洞察、以及作者個人的感人經歷。

「社會神經科學」這門新科學,結合了社會心理學和大腦神經科學,針對情愛、孤獨與人際關係,進行深入的探究。這本《為什麼要戀愛》是一位研究愛情的科學家,與一位研究孤獨的科學家相遇、擦出愛的火花之後,得到的智慧結晶與情感體悟,解答了下列諸多疑問:

  1. 愛情果真是盲目的嗎?一見鍾情真有其事?2.為何我們經常受到與自己外表相似的對象吸引?卻是被氣味與自己不同的人吸引?3. 沒有情慾的愛,還是愛嗎?愛過又失去,真的比從未愛過更好嗎?4.為何戀愛中人,更容易從病中康復?為何他們在某些方面更具有創造力?5.人為何不愛了?「七年之癢」這句俗話正確嗎?6.為什麼失戀如此痛苦?如何修復破碎的心?7.慢性孤獨會加速老化?我們該如何對抗孤獨感?

「愛情科學博士」史娣芬妮‧卡喬波告訴我們:這世上也許沒有比戀愛更強大的社交活動了, 也沒有比戀愛更好的方法,可充分發揮大腦全部的認知潛能。

儘管學界最初對於研究愛情的價值,持保留態度,但大眾傳媒對於我的研究接受度卻很高,尤其在情人節前後,我收到《科學美國人》和《國家地理》等雜誌的採訪邀請。雜誌刊出幾篇關於我的採訪之後,同事們開始戲稱我為「愛情博士」。媒體報導也引起了大學生的注意,他們很快便對我的研究產生興趣,認為這將有助於他們剛萌芽的校園戀情無往不利。

研究戀愛中的女性

2006年,我從日內瓦搬到了美國新罕布夏州的達特茅斯學院。我在此與聞名全球的神經科學家格萊弗頓和葛詹尼加,一起在心理暨腦科學系從事研究。新的語言、新的文化和新的氣候,讓我迷了路,最後我終於找到了路,通往放著腦部掃描儀和電腦的實驗室,我可以整晚和整個週末都泡在實驗室裡,鑽研數據。

在我的辦公室開放時間裡,常有女學生帶著特殊請求,出現在我的研究室門口。通常,她們會有一、兩位朋友陪著她,做為情感支持。她們從我貼在圖書館的傳單,看到了我的研究需求:「徵求:戀愛中的女性」。

在試探性的敲了敲門之後,我聽到有人略帶尷尬的清清嗓子,並問:「不好意思,史娣芬妮,請問您有時間聊聊嗎?」

戀愛機器是什麼?

雖然我可以用英文撰寫科學論文,但是我仍在熟習日常用語,「聊聊」(chat)這個詞讓我一時答不出話來,因為它在法語中的意思是指「貓」,但我了解她是想和我說話。

「請坐。」女學生坐下來,把手伸進牛仔褲口袋,臉開始紅了起來,她朋友輕推了她一把。
「說吧,你想問什麼?」「好的,」她回答。在她向我提出請求之前,那一年我不斷聽到重複的詢問:「我可以使用你的戀愛機器嗎?」

其實申請專利時,我將我的發明稱為「檢測受試者特定認知與情緒狀態之系統與方法」,但學生們更喜歡「戀愛機器」這個名稱,所以便一直沿用。「戀愛機器」是我所設計的電腦測試,歷時十分鐘。學生相信這個測試能幫助他們在兩個潛在的戀愛對象之間做抉擇。若學生左右為難,不知該選擇擁有六塊肌的校園風雲人物,還是有著靦腆笑容、笨拙的科技宅男,這個程式似乎能窺探她的內心深處,並判定她真正屬意的男子(或女子)為何。

我的本意並非替大學生開發約會小工具。我在日內瓦研究像瑚閣這樣的病人後,希望能以系統性的方法,測試正向情緒對大腦的影響。瑚閣用她對繪畫的熱愛,克服了重度中風造成的腦部損傷。我目睹了她與深愛的職業所建立的聯繫,如何實際改善了她的心智功能和神經可塑性,我們共同合作的成果令人印象深刻,但終究如同任何病人的案例,只是一樁軼事。

我想看看,瑚閣的經歷和我在神經病房其他病人身上觀察到的類似經驗,是否並非特例,反而是顯示出大腦某些一般特徵。我想看看,對運動等事物的愛與熱情、如此的正向情緒刺激,能否促進所有人的腦部功能。

戰或逃的反應

我認識的神經科學家,多半的研究興趣聚焦在情緒光譜的另一端,即情緒的黑暗面。現今已有大量研究主要關於「負向刺激如何加快大腦部分區域的反應時間」,其中部分研究來自我在日內瓦的同事。這些研究進行了潛意識促發實驗,病人會看見突然閃現的蛇或蜘蛛的影像,速度快到受試者無法有意識的記下,但又不至於快到逃過杏仁體的注意,而杏仁體是對威脅極度敏感的大腦區域。

杏仁體一詞源自希臘語,取自「杏仁」之意,因為杏仁體外型小巧,呈橢圓形狀。杏仁體深藏於大腦皮質底下,位於大腦其中一個最古老的區域——邊緣系統,主要功能在於接收與威脅相關的資訊,並早在威脅資訊抵達我們的意識之前,先迅疾做出反應。從演化觀點來看,對負向刺激保持警惕十分合理。試想若我們是在叢林採集食物的遠古人類,便需要能夠快速分辨森林地上那又長又黑的物體,究竟是一根樹枝,還是一條蛇;也必須要能察覺藏身樹叢間的陌生人,並判斷他是否具有威脅,如此才來得及逃跑。

用「低徑」來傳達

此種演化反應主要透過神經科學家勒杜所謂的「低徑」來傳達,即一條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引發防禦反應的直接感知路徑。低徑就像高速公路,將眼睛看見的威脅從視覺輸入,並連結至杏仁體,刺激下視丘啟動身體的自我防衛機制,即「戰或逃反應」(fight-or-flight response)。此種機制是一種前意識反應,發生在一眨眼之間,或大約一百毫秒左右(有意識的思維過程約需要三百毫秒或三分之一秒的時間,身體才有所反應)。這便是人為何會在尚未意識到自己已有所反應之前,身體便已幾近自動退縮、跳躍、或舉起手臂來避開危險。

神經科學家阿道夫斯的病人S.M. 也許最能戲劇性的顯現杏仁體的功能。S.M. 的杏仁體因遺傳病變而受損,因此她無法感受到任何恐懼。這對S.M. 而言是十分不利的情況,因為她毫無察覺威脅的能力,所以無法避開任何危險,某部分也解釋了她為何成為數起暴力犯罪的受害者。

戀愛機器的設計

然而,杏仁體雖能決定人是否感到恐懼,但它的功用其實是試圖偵測出凸顯性,也就是試圖找出值得注意的環境變化。一般而言,大腦天生就能偵測變化。通常,當某些情況穩定時,表示環境很安全;但當情況快速發生變化,也許就有危險了。這便是為何杏仁體是公認的威脅偵測器,不過,無論是正向或負向變化,杏仁體其實都可以檢測得到。

我曾經針對杏仁體植入電極的癲癇病人進行了一項研究。我們向他們閃現了帶有負面和正面情緒字眼的潛意識訊息。一如預測,負面詞語觸發了杏仁體著名的威脅偵測器,但更令我激動的是,正面詞語也觸發了杏仁體,只是沒那麼快速(我所謂的「沒那麼快速」指的可是僅有百分之幾秒的差異)。

結果顯示,正如我們可以本能的偵測危險、並做出反應一般,人也可以本能的想回應正向體驗的機會,去接觸那些我們不想遠離而是想走近的經驗。我們對愛的需求,可能不若避開危險的需求直接,但一點也不多餘。正如我們所了解的,人類因為愛而演化,也不斷的演化去愛人。所以,也許愛自有其古老路徑通往大腦,如同另一條勒杜所謂的「低徑」。

「戀愛機器」的設計就是為了查明這是否屬實,而測試方式是:以那天在達特茅斯學院找我進行約會諮詢的學生為例,受試者向程式提供她有意思的兩個對象的名字,比方說布萊克和西羅。接著,測試開始之後,她眼前的螢幕會開始閃爍,她會看到閃光,但無法察覺自己剛剛下意識的受到一號對象布萊克的名字促發,布萊克的名字在螢幕上出現了二十六毫秒。這個時間長度雖然不足以讓大腦有意識的察覺這個名字,但卻足以傳遞潛意識訊息、啟動杏仁體,並促發與布萊克這個名字有關聯的任何情緒。

受測者的反應

此種潛意識的聯想受到促發後,受試者接著必須完成一系列的語彙測試:從假造詞中挑選出真詞。我們密切追蹤她的反應時間,藉此從統計分析數據中衡量具顯著意義的細微差異。女學生的潛意識受到一號對象的名字促發後,辨識真假詞的速度比使用二號對象西羅的名字時,快上了近百分之二十。接下來,我們讓兩個名字隨機出現,先閃現西羅的名字,而她對布萊克的名字依然展現出相同的快速反應。

但這是否就一定意味了她下意識比較喜歡布萊克呢?還是正好相反,她其實比較喜歡西羅,而這個名字引發的正向聯想使她從測試過程中分心,使得布萊克看來像是她偏好的約會對象?為了消除這種可能的混淆,我也對那些宣稱自己瘋狂深愛著伴侶的女性,進行了「戀愛機器」實驗。我將這些女性的伴侶名字和其他朋友的名字,一起放進了戀愛機器,她們與朋友和伴侶認識的時間一樣久,我們以此確保受試者大腦不會僅因熟悉度,而對名字有所反應。結果顯示,受試者在受到愛人的名字促發後,語彙測試的表現明顯較佳。

人心自有道理

現在的問題是:為何如此?為何會發生這種情況?為什麼愛會提高一個人的閱讀速度?我猜想,應該與大腦內部的連結的方式有關。當布萊克這個名字在女學生的眼前一閃而過,所產生的正向聯想,刺激了大腦的某些神經元,進而啟動了大腦的報償系統,分泌出大量傳遞訊號的化學物質多巴胺,而多巴胺會透過處理幸福感受的區域及其他相連區域(包括幫助我們解析文字的區域),傳遞大量喜悅的能量。

女學生並未決定如此反應,她的反應和其中影響並非來自個人的意志或控制,甚至也不在她的意識範圍內。換句話說,測試揭露了她的真實感受、她真正的偏好、以及大腦對布萊克建立的正向聯想,但她對西羅卻並非如此。我們一位同仁如此總結研究結果:「我想,你腦袋裡知道就是知道,即便尚未意識到。」

據此,問題變成了:為何這些感覺對她而言,如此難以捉摸?為何她需要「戀愛機器」來釐清自己的感受?此測試程式其實類似於內隱聯結測驗,可測量人是否無意識的偏愛特定的性別或種族。此項測試可揭露個人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受——那些您可能甚至希望對自己隱藏的感受。

經常釋放的情感

然而,如同我在日內瓦的同僚對負面情緒所做的研究,內隱聯結測驗通常聚焦在情緒的黑暗面、令人不快的無意識反應以及關於歧視的反應。偏見是我們需要控制和根除的東西,但愛是我們需要經常釋放的情感。我們無意識的喜好也就是「內心所渴求的」,常是最讓人感到快樂的。正如法國哲學家暨數學家巴斯卡所言:「人心自有道理,但理性卻難以理解。」

羅密歐與茱麗葉式的戲劇性問題,通常發生在出現妨礙之際。有趣的是,當我告知學生受試結果時,她們的反應雖略有分別,但往往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需要戀愛機器?!」

大多數的學生若對自己夠誠實的話,通常對於該和誰約會具有某種直覺,但大腦的額葉會阻止他們,因為額葉內包含了充當「家長」的腦部區域,會告誡他們「別那樣做」。

坐在我辦公室的女學生得知戀愛機器證實了她的直覺時,感到獲得了一股力量,而我稍加強化了此種感受。我提醒她,不論她要不要對大腦閃現的消息採取實際行動,都是她自己的決定,完全出自於她。女同學笑了笑,抬頭挺胸,帶著勝利的微笑離開了我的辦公室,她的兩個女生朋友尾隨在後。(章文/輯)

《為什麼要戀愛:情愛、孤獨與人際關係》
作者:史娣芬妮.卡喬波
出版社:天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