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我用「劍神」西門吹雪比喻二十世紀的「小提琴之神」海飛茲，意外引發一些迴響。有朋友開玩笑說「那顧爾德不就是蕭十一郎了？」也有朋友觸動年少時看古龍小說的美好回憶，時光飛逝，在須臾間。
其實西門吹雪從來不是古龍小說的主角，他只出現在古龍一個系列小說裡。小說的主角則是一個唇上有兩撇鬍鬚，修的和眉毛一樣整齊漂亮，人稱「四條眉毛」的瀟灑俠客陸小鳳。
楚留香與陸小鳳
古龍一生最著意塑造的男主角，一個是風流倜儻的楚留香，1979年曾拍成港劇，1982年透過中視轉播風靡全台；另一則是遊戲人間的陸小鳳，1984年臺灣華視自製電視劇一砲而紅，近乎家喻戶曉。
《陸小鳳》連續劇對我意義重大，第一，當時唸小學的我，不知為何對這齣戲非常著迷，常常整個人沉浸在劇情裡。也由此劇進入了古龍的世界，開始閱讀古龍小說，古龍新式中文的筆法，簡潔又快意恩仇的文字，深刻影響了我後來對文字架構的理解與寫作方式。
第二，當時《陸小鳳》主題曲名為〈俠客〉，也成為我琅琅上口的金曲。年少的我著迷於許多港劇的主題曲，多半是香港作曲大師顧嘉煇的手澤，但〈俠客〉由曾任臺灣藝術專科學校（今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國樂科主任的作曲家董榕森譜寫，盪氣迴腸，毫不遜色。
〈俠客〉詞曲兼備
董榕森一生投入臺灣的國樂教育，創作包括大量國樂合奏、協奏、獨奏曲，以及電視連續劇主題曲。他的創作曲意鮮明，大器明朗，融合深厚國樂素材於旋律中。這首〈俠客〉可以聽出信手捻來，流暢自然的大家風範。
除了董榕森優異的譜曲，另外讓〈俠客〉大放光芒的，則是古龍親自為此曲寫詞。我印象所及，這應該是武俠小說大師罕見親自寫詞的特例。大師出手，格局果然不同，〈俠客〉的詞吞吐風雲，豪氣萬丈，讓年少的我大開眼界，不但將整首歌詞牢牢背起來，即使近四十年過去，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大江東去 西去長安
江湖路萬水千山 仗一身驚才絕豔
英雄俠膽
一生飄零 一世俠名 一身是膽
在江中斬蛟 劍氣沖霄
在雲間射鵰 愧煞英豪
在小橋樓頭 楊柳樹下斜倚
但見滿樓紅袖招
恩怨一揮手 只求得朋友間肝膽相照
問此人是誰 天下第一俠少
民歌手也唱
整首詞剛好一百字，不多不少，搭上董榕森完美的譜曲，成就了一代經典！據說古龍親自填詞，原本是要給台版《楚留香》之用，但碰上當時的新聞局一紙「禁武令」，凍結所有武俠劇拍攝，陰錯陽差沒拍成，後來反而留給《陸小鳳》，古龍也將原來的文字做了刪減。
讓人意外的是，這首武俠主題曲，當初居然交給了一位校園民歌歌手來演唱。收錄在民歌手施孝榮的第二張個人專輯，1982年發行的《俠客》裡。有意思的是，施孝榮不但唱紅無數校園民歌，他從小熱愛國術，還曾奪得「世界盃國術比賽」冠軍，保送師大體育學系。有武功底子，唱起〈俠客〉格外傳神。
不過，當初讓我愛上此曲的劇集主題曲版本，其實是《陸小鳳》主角衛子雲所演唱，編曲和施孝榮版有所不同。衛子雲版氣象萬千，我很喜歡。不過，原版由陳志遠編曲，鼓聲、管樂前導出氣勢磅礡的琵琶樂音，更顯出江湖的波濤洶湧。佐以施孝榮高亢嗓音，四十年後再次聆聽，還是讓人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