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寂寞鐵道》讓鐵漢不寂寞

胡幼鳳 / 前台北電影節總監、楊士琪紀念獎主委 2023/05/28 09:34 點閱 2739 次
導演蕭菊貞與陳明章
導演蕭菊貞與陳明章

最近觀賞導演蕭菊貞的紀錄片《南方,寂寞鐵道》試片,她用五年時間搶拍南迴鐵路電氣化之前的身影,在山海間穿梭,追著「退役火車」跑,讓寂寞的「鐵道人」現身說法,令人感受到「鐵漢」可佩的職人精神。

倒吃甘蔗看「鐵漢」

這部平實又有人情味的電影,讓人猶如倒吃甘蔗,愈看愈有味。

影片一開始,鐵道司機鄭重其事與助理確認狀況後,口中念著「all right」,戴著手套對著綠燈號誌,比畫著「前進」的標準手勢,乍看有點滑稽。

有位鐵道司機說即使下班駕汽車接妻子同行,還改不了這職業病,看到綠燈會伸手比畫前進的手勢,令人不禁莞爾。

隨著影片深入地探訪鐵道人的工作與生活,會發現這個看似千篇一律的工作,必須靠一群鐵錚錚的漢子才能維持。

火車鐵道在百年來,是都市建構的核心。是出外闖天下的第一站,也是在外打拚終日,遊子渴盼返鄉的終點。火車既是交通工具,也是人生悲歡離合的舞台,承載了人文與社會的記憶。

陳明章配樂動聽悅耳

這部影片由陳明章擔任配樂,他以阿美族的橫笛搭配手風琴,浪漫又富台灣特色的曲調,相當悅耳。

片中還穿插了1991年羅大佑作曲、李坤城作詞,搖滾風的《火車》。歌詞中火車載著出外人「飛向一個繁華世界 一站一站 過過停停 男兒的天外天 一步一步 搖搖擺擺 故鄉的田邊」,傳達了火車既承載著希望與鄉愁,也充滿青春的回憶。

陳明章過去曾為侯孝賢的電影配樂,《戀戀風塵》得到南特影展最佳配樂,《戲夢人生》得到比利時法蘭德斯影展最佳配樂。這部片子的配樂相信也會是今年金馬獎入圍的熱門。

侯孝賢特別愛拍火車過山洞的場景,而《戀戀風塵》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揹著書包的男主角王晶文和女主角辛樹芬站在火車上,搖搖晃晃、含情脈脈,及在鐵道上散步的畫面。

火車時刻表的背後

我們總是理所當然地認為火車應如時刻表所列,分秒不差的開動與抵達。片中採訪了站務員、司機、及每天深夜挑燈夜戰維修的鐵道技工,才發現火車時刻表背後,有賴這些人每天默默守護,戰戰兢兢地面對各種挑戰。

南迴鐵路貫穿中央山脈南端,途經三十餘座隧道,是風景美麗又險峻的路段,曾在2006年出過令人震驚的搞軌案,造成列車翻覆和人員傷亡。

導演蕭菊貞並未刻意著墨這個台灣鐵路史上最驚人的案件,但訪問了歷劫後如常工作的鐵道司機心境,在看似水波不興的表面,卻令人不禁思量他每天會經歷多少驚心動魄時刻。

頻繁剎車的火車司機

蕭菊貞透露她因為父親住花蓮,她經常搭火車往返台北花蓮,有一次搭車遇到有人臥軌,因而延遲發車,而那天讓她首次感到暈車,因為火車司機沿途一直異常頻繁地剎車,讓她意識到火車司機的心理壓力有多大。

片中訪了幾位台鐵司機,竟然一家三代都是鐵道司機,他們異口同聲說自小就崇拜父親能夠操控這種龐然巨獸,因此即使在父親近乎缺席的狀況下成長,他們居然再步父執輩後塵接棒。

高倉健在《鐵道員》的演出

已逝的日本性格男星高倉健在1999年的電影《鐵道員》中,曾以鐵道人的鐵漢形象贏得影帝,他飾演鐵路小站的站長,因附近的煤礦停採,車站即將廢站。

他一生盡忠職守,即使在女兒夭折、妻子身亡的日子,都在工作日誌上寫下「今日無事」。

他孤獨枯守著沒什麼旅客的小火車站,絲毫不鬆懈。在電影後半場他與廣末涼子飾演的女兒亡靈相見,含淚向女兒道出心中虧欠與內疚,女兒反而安慰他及感謝他,當天他含笑在工作日誌上寫下「今日無事」。

次日,掃雪車工人發現他在大風雪中值勤時,倒臥月台離世,這部由小說改編的電影,深刻表達了鐵道人至死不渝的職人精神。

2006年陳懷恩導的《練習曲》曾帶動全台自行車環島的風潮,我預估這部《南方,寂寞鐵道》6月9日上映也會帶動鐵道遊的新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