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鄉愁(柯一正)

柯一正 / 電影導演 2022/12/22 10:45 點閱 2309 次

有時候外國食物會變成鄉愁,其實是因為思親。
波隆那義大利肉醬麵就是我的鄉愁。起源是一部電影。
爸爸很喜歡看電影,在沒有電視的年代我常拉著他的手去戲院。

跟爸爸去看電影

十歲那年的春天,吃完晚餐後我們走了一小時的路程到新店戲院,在路上爸爸說今晚這部電影很特別,是得到奧斯卡和世界各地影展大獎的義大利電影《單車失竊記》,十年前拍攝的現在才第一次到台灣上片。

到戲院門口發現上映的是另一部外國片。單車的拷貝沒送到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到。

對比剛剛父親興高采烈的講述,我們默默地走回家。
父親沒機會看到這部電影,那年夏天他走了。

大學的「聚影會」

大學我從機械系重考到世新電影,在學校接手張毅的《影響雜誌》和辦了一個「聚影會」,找了很多老片庫的經典電影,租下西門町40個座位的試片室放映。有美術底子的曹同學用蕃薯刻圖章來印電影票,到處兜售。

在沒有錄影帶和光碟的時代我們可以在週末放映十場而且場場爆滿。當時日本片被禁我們找到:《切腹》、《地獄變》、《羅生門》等片,同學買票帶會說日語的爸媽來看。

我們可以一起看

當然找到《單車失竊記》,果然哄動。因為客滿我站著看,而且告訴父親:「我們可以一起看。」

當劇中的父親到處找不到失竊的單車那是重要的生財工具,最後去牽了別人的車子,被警察逮捕。釋放後,帶著兒子到餐廳,用最後的幾個銅板點了盤義大利蕃茄肉醬麵給兒子吃,我心裡的激盪、悸動讓我忘了酸痛的雙腳,我流淚不知是因為那對父子的遭遇,還是想跟父親一起吃盤義大利麵。

想吃波隆那義大利麵

後來萬仁導演找我演《油蔴菜籽》的父親角色,有一場戲是女兒考上中學,我帶她去餐廳慶祝。我們在武昌街的明星咖啡館拍攝。
萬仁喜歡即興,他忽然問我:「你會點什麼給女兒吃?」
我秒回:「波隆那義大利麵。」
他馬上說:「太好了,我們現在就請廚房做。」
我知道我們腦中同時閃現出這部電影:「《單車失竊記》」。

我現在一個人肚子餓的時候常走到Komeda’s coffee點一盤波隆那,這是日式的義大利肉醬麵,我比較喜歡細麵條。不然便利商店的義式肉醬麵也可以稍微解我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