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在生命中,不期然邂逅那位將深深牽動你內心真情之人的電光火石一刻,波動起伏的心房中,瞬間如有蝴蝶翩翩起舞。」
這是艾森對於一見鍾情的定義。
艾森是我在比利時擔任記者時,因為採訪而認識的鑽石大亨,他是我一位珠寶藝術家朋友的鑽石贊助者,在這個全球最大的鑽石交易及加工王國裡,有「鑽石教父」之美稱。
某次在依莎的展覽開幕酒會中,我被依莎引到他跟前,依著社交禮儀為我們作了介紹。
微帶稚氣的笑臉
乍看之下,艾森就像位典型的鑽石商人,氣派的穿著與行頭,雍容的氣質,是我的社交圈裡從未出現過的異族。老實說,我對珠寶商人沒什麼概念,因從沒接觸過這一類人,對他們也沒什麼興趣,也許是偏見作祟吧!我以為珠寶商人大概都是多少帶點銅臭味的。
然而艾森推翻了我對鑽石商所想像的輪廓。他熱情誠懇,初相見就跟我大剌剌聊開了。五十開外的艾森有一張微帶稚氣的笑臉,他笑著看人的樣子尤其像熱天裡即將融化的冰淇淋,甜蜜而沁涼。
當天艾森撇下在場的其他人,跟我越聊越起勁;而我也差點忘了自己的採訪任務。
正聊得興起時,艾森突然神祕地對我眨眨眼睛。 「來,給你看一樣東西。」邊說邊帶著我往一個展示櫃走去,那神氣活像一個向玩伴得意地展示飛機模型的小男生。
我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來,便跟他在展示櫃前站定。
全世界最大黑鑽
他指一指躺在玻璃櫥正中央一顆碩大的色澤幾近黑色的鑽石,「這是全世界目前已發現及切割的最大黑鑽,我欣賞依莎的才華,所以就讓她來設計鑲嵌的戒座,不過造型主題是我們一起構想出來的,叫『牢獄』。」
「牢獄」!?對一隻鑽石戒指而言,這名字還真是怪得可以。尤其這顆黑鑽想必價值連城,竟取了個這樣不祥的名字。艾森這人還真是百無禁忌!
〈後來又接觸過幾次之後,才知艾森對情感的表達也同樣地無所顧忌,彷彿一股如箭飛瀉入潭的瀑布。〉
艾森看出我眼裡的問號,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告訴我,面對這顆光澤灼人的黑鑽,你心裡有什麼樣的感覺?」
談不上什麼感覺啊!我對珠寶鑽石就像對名牌時裝一樣,一向嚴重缺乏概念的。
帶著邪門的氣質
「它是不是給你一種不安的、虎視眈眈的感覺?這顆鑽石的確帶著種邪門的氣質,所以我們便決定設計一個像牢獄一樣的戒座把它給關起來! 」
被他這麼一說,我再仔細盯著這顆碩大無朋、切工精細無比的黑鑽瞧上半晌,並沒什麼不安的感覺產生,倒是身邊的目光輻射出溫熱的氣流,使人有些不自在。
我盯著鑽石發獃,正想找個理由開溜透透氣時,忽聞艾森喚來展覽場的安全人員,請他們拿鑰匙來打開展覽櫃。我瞥見隨後拿著鑰匙趕來的經理額上冒出細細的汗珠,神色間有些緊張。
艾森蠻不在意地操起大鑽戒,再溫柔地執起我的手。
「現在,小姐,請你為我戴上這枚戒指,我要看看它在你手上襯出的光芒。」
喔!戴上據說價值一百四十萬美金的大鑽戒,我的手霎時覺得好沉重!
接著艾森拿出他隨身攜帶的專業相機,左一張右一張地為我拍起照來。他帶著讚嘆的眼光,不斷說「甜心兒,眼神溫柔地望著我!」或是「表情試著狂野一點,太好了!」
情人溫柔的目光
我這個業餘珠寶模特兒也感染了業餘攝影師艾森的興致,開始頑皮地擺起各種姿勢來。
意猶未盡的艾森突然拔下他手上另一顆色澤耀人卻柔和、尺寸更大的黃鑽戒指,往我的手指一套。
「這是我看盡各色彩鑽後,始終最愛的一顆黃鑽!你看,它的光澤多溫暖,像不像情人溫柔的目光?」
隨後艾森又圍著我左轉右轉地拍起照來。威儀堂堂、身軀穩重的鑽石教父,霎時彷若翩翩彩蝶輕盈起舞;而那原本精明的眼眸之中,更如有一群粉蝶喜悅地飛騰躍舞著。
受到鑽石教父如此尊寵待遇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枝只想默然而立於藍天下的林間野花,卻不期然受到蝶群的眷顧,團團飛繞得我神昏眼花。
在晚餐桌上,向丈夫阿赫說起今天工作時的奇遇,關於平生罕見的黃讚如何炫目,鑽石大亨如何有趣,阿赫聞言只幽默感十足地打趣道:
「我的小小茉莉,今天被天外飛來的愛嬉遊的大蝴蝶給擾得頭昏,卻又開了眼界了!」
總部在巴黎的報社,對我寫的這篇比利時鑽石工業王國的報導讚譽有加,希望我將之延伸為一系列的深入報導,從業中重要人物、企業的架構、對全球鑽石行銷的影響等各角度進行分析。
正好依莎約我喝下午茶,我便想請她再度引介,讓我為艾森寫一篇專題人物報導。
在市中心一家藝文界人士喜愛光顧的百年咖啡店裡,我正專心吃著最愛的橘子蛋糕時,依莎忽然從包包裡拿出個信封遞給我。
「哈!告訴你,這裡頭的寶貝給艾森惹了好大的麻煩哩!害他頭痛了好幾天,每天回家都心驚膽跳的!」
艾森的太太
丈二金剛的我掏出信封裡的東西,原來是前陣子艾森幫我拍的照片。原以為這些以我為主角的照片不適合放到報導中,因此並沒向他索取。沒想到他居然沖洗出來了。
不過是幾張照片嘛!怎麼竟為他惹麻煩了?我真被搞糊塗了。
「艾森的太太珍茱那天不小心看到這些照片,馬上就發起飆來,一直質問他照片裡的女人是誰?為什麼可以戴著你二十幾年來從不離身的黃鑽戒照相?珍茱一口咬定艾森跟這個女人之間,一定有非比尋常的關係在呢!」
我張著口,反應不過來,依莎自顧說下去:
「那天我在旁邊也嚇一跳哩!這顆黃鑽是他的最愛,從沒看他拿下來過,怎麼突然就拔下來往你手上戴了呢!嘖嘖嘖!他跟你還真是投緣喔!」
對他敬而遠之
「艾森這幾天拼命跟珍茱解釋,說他跟你不過在展覽中見過一面,根本什麼都沒有嘛!但珍茱怎麼都不相信!」
神情亢奮的依莎,彷如正敘述著一件人間奇聞:「說真的,要不是那天我也在場,知道你們是清白的,要是光看照片的話,我也會以為你是他最愛的小情人喔!」她壞壞地說,一邊忙著躲過我的一記拳頭。
她啜口咖啡,忽然靠過頭來神秘兮兮說道:
「其實,珍茱的懷疑跟緊張也不是沒道理的,因為艾森幾年前有過一個日本情人喔!搞得珍茱差點自殺,好不容易才讓他跟那個日本小情婦斷絕關係的!」
既然與艾森的一面之緣為他惹來家裡的風暴,我便決定對他敬而遠之,另尋專題報導的採訪對象。沒想到卻還是又遇見他了。
再見艾森,是在鑽石博物館的開幕酒會上。艾森從滿室衣香鬢影的人群中發現了來採訪的我之後,興沖沖地領著我走向館中為他的私人收藏品闢設的專門展覽室。
我終於見到了傳聞中的「彩虹」!
「彩虹」是由一百多顆不同色澤和尺寸的彩色鑽石所組成的。
這些艾森窮畢生之力,經由各種管道和機緣所蒐集來的極品彩鑽,如同彩虹一般地排列在一個襯著黑絲絨的木盒中,閃著絢麗的光芒。
「看看這幾顆紅鑽,目前全世界只有九顆,艾森的彩虹裡就收了五顆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加入我們的依莎在一旁解說,「這可是全世界最珍貴的彩鑽收藏品,根本難以估算其價值,更是艾森最重要的寶貝啊!」
寧可放棄彩虹
「可是,若不幸非要我在真愛和彩虹中擇其一的話,我寧可放棄彩虹。這世上只有愛情才是真正無價的,小女生們!」始終不慍不火微笑著的艾森,突然意味深長地說道,聽得我如墮五里霧,他怎麼會突然從鑽石扯到愛情呢?
電視上的廣告,不總是將愛情和鑽石巧妙地連結在一起,為戀人們強力灌輸愛情與鑽石相得益彰的觀念嗎?於是,被洗了腦的女人,便慣以鑽石的克拉數來衡量愛人的忠誠度 ; 而虛榮的男人,也拼了命想弄到大即是美的鑽石,或為了取悅女人,或為了証明自己的實力及份量。
斷然將鑽石與愛情劃清界線,好似兩者非得漢賊不兩立似地,像艾森這樣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見到呢!
「嗨!水晶!」艾森突然發出的一聲招呼濃得像加了太多糖的咖啡,喚醒了正忙著胡思亂想的我。
「我找你半天了,真高興你能特別趕來!」和艾森相擁行吻頰禮的女子約莫四十出頭,身材頤長而氣質優雅。
「水晶是巴黎寶石學院的校長,」盡責的依莎趕緊介紹道:「艾森和我跟她的寶石學院正在進行一系列的合作計劃,最近我們常下巴黎一起開會去。」
這時我看見站在水晶身邊的艾森,眼中閃爍著異樣喜悅的光芒。
名為水晶的女子
這位名為水晶的女子,實則擁有鑽石般的耀眼光芒。修長而玲瓏的身量,是那套粉色香奈兒套裝的絕佳演示場。
蜜色的及肩長髮,在兩耳的水滴狀鑽石耳環,及環繞天鵝般優雅長頸的鑽石項鍊之間,如一匹傾洩的錦緞般熠熠生輝。
和艾森如多年密友般交頭私語的水晶,優雅卻矜貴的驕氣突然消失無蹤,而變身為一位愛嬌的小女生。她不時迸出開心的笑聲,如簷前被陣陣輕風撩撥得旋舞不止的風鈴。
而此時的艾森,則像是興奮覓得艷麗繁花的蝴蝶般雀躍著,從動作到神情中的喜悅,都簡直像午後西曬的陽光般讓人睜不開眼。
今天的艾森看來心事重重。
在餐廳裡,依莎和我忙著看菜單。識途老馬的美食家依莎忙著推薦這道香煎鵝肝前菜非嚐不可,那道小鹿肉野味現在嚐鮮正是時候,配著紅酒汁燉出來美味無倫 。
而身為主人的艾森,卻只是滿臉蠻不在乎地不不置可否。
從方才與水晶在鑽石美術館中分手,艾森的神情便開始游離。嗯!我嗅出空氣中除了煎額肝的香味外,還有一股殊異的氣息瀰漫著。那像是相思的焦灼,又像是愛戀的苦味混雜的氣息。
艾森的故事
當這家城裡最著名法國餐館的頂尖美味菜餚一道道端上來時,艾森也開始不理會交淺言深的顧忌,對著才第二次見面的我,敘述起他這半生的種種情感歷程。
聽著艾森的故事,我才頓時瞭解,原來對這位富可敵國的鑽石教父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財富,也非名利,甚至連他三十年來苦心四處追尋蒐索而來的彩虹收藏系列,都無法攻佔他心中最頂巔的那塊聖土。
「愛情!我這一生窮最大之力所追求的,是愛情,真正的愛情!」
艾森突然坐直了身子,以一種彷彿貓咪蓄勢高躍的姿態弓起了肩脊,眼眸炯炯有光地說。那強烈的語氣彷彿正宣示著一種信念,又像是急於說服聽眾似地。
接下來的幾秒鐘,我們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不知該接什麼話才好的我,只好低頭專心對付起盤子裡的紅酒汁小鹿肉,手中的刀叉被我使得鏗鏘亂響。
「唉呀!真討厭!我再不走就要給罵死了啦!」依莎的嬌呼嚇了我一跳,她還有個約會,已經遲到快半小時了。
「真想繼續聽艾森的愛情故事,下次要補說給我聽喔!」依莎親了親艾森的臉頰,再朝我擺擺手,就匆匆走了。
如有蝴蝶翩翩起舞
艾森目送依莎的背影消失在餐廳門口,忽然傾過臉來,換了一種若有所思,輕如飛絮的口氣說:
「每當我在生命中,不期然邂逅將深深牽動我內心真情的女人那電光火石一刻,波動起伏的心房中,總是瞬間如有蝴蝶翩翩起舞,那滋味就像醉酒般醺醺然的。」
我啜口紅酒,張大眼睛看著情緒波動如潮的艾森。
「我也必須老實告訴你,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心裡沉睡許久的蝴蝶,竟又飛舞了起來。」
我繼續盯著艾森的眼睛看,就怕一別開目光去,會讓艾森以為,我竟被他的自白弄得害起羞來。
可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表現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彷彿等著王子垂憐青睞啊!我警惕自己。
果然艾森恢復了尋常的口吻與神情,繼續述說起過去的歷史。
「在我十六歲見到珍茱時,第一次在生命中感到蝴蝶在心房裡飛舞的激情。我們在一起四年,逐漸地,相處的滋味平淡了下來。於是,我又啟程去尋找飛舞的蝴蝶,一站又一站。直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才在家人的安排下,跟一個相同種族相同信仰,卻完全沒有感情的女人結了婚。」
猶太裔的艾森儘管生命中無法缺少愛情而活,終究還是不敢違抗延續幾千年的猶太傳統。
「可想而知,這樣缺乏愛情的婚姻讓我覺得很痛苦,所以我開始在婚姻之外,不斷追尋心裡的蝴蝶。」
款款述說著人生中種種矛盾的珠寶大亨艾森,此時彷若換上了詩人的神采。
「那二十年的浪蕩生活,自己想來都不可思議,但若不讓我以愛情不斷餵食心裡的蝴蝶,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舞台上忘情的演員
我忘神地注視艾森,屏息領略他的人生傳奇。如此類型的生命歷程遠在我的實際認知之外,對我來說,還真像是小說裡的故事。
「那段時間裡,各種各樣的女人不斷在我人生中來來去去,跳舞的蝴蝶生命力十足。」
他此刻往兩旁緩緩延伸而出的雙臂亦如蝴蝶展翅,又像是舞台上正忘情演出著的演員。
「唯一的例外,是一個好來塢製片大亨的女兒。當時還年輕的我跟她交往了好幾年,只為了想利用她打進美國的上流社會,而我也確實做到了!」
有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正在聆聽的故事,是好來塢愛情電影的劇本,像是什麼「郎心如鐵」之類的。
「直到有一天,心裡的蝴蝶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我,終於無法再忍受痛苦了,不斷想著死亡這回事。」蝴蝶的翅膀收攏了起來,演員亦歛目低語。
「最後,我向妻子提出離婚,但恨透了我的她說什麼都不肯,拖到現在分居十幾年了,始終還是不肯簽字。」
又一個婚姻犧牲者
原來如此!我一直以為珍茱是他的老婆,依莎也這麼認為。原來,又是一個婚姻制度的犧牲者!
「在愛情的大海裡浮游得精疲力竭的我,偶然與初戀情人珍茱重逢了。當時她陷在前一個婚姻關係裡十分痛苦,懷有先天性致命疾病的孩子佔去了她所有的關愛及注意力,不甘受冷落的丈夫向外發展的結果,就是將她摧殘得遍體鱗傷。」
艾森悠然的眼神,彷彿停駐在某個遙遠的時空中。
「於是,有一天我向珍茱說,讓我來照顧你,搬過來一起住吧!我們便這樣一同生活了十幾年。」
原來,一段關係的開始,是可以如此簡單的方式界定的。
「我們曾經共度很長一段美好的時光。但不知從何時起,我發現自己不再在乎她了。當她為我偶然的外遇痛苦的時候,我不在乎;當她為二十幾年來費盡心血,終究還是沒法從上帝手裡搶下的孩子哀悼時,我也不在乎!」
那失而復得的初戀
現在的艾森,又化身為一位善於牽動著聽眾所有注意力的演說家:「儘管愛情的死亡可以如此徹底,令我感到非常害怕,但我還是必須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艾森此時的語氣,冰冷一如正在我嘴裡化開的冰淇淋,讓我一口嚥下之後,直沁寒到胃裡去!
可憐的珍茱!她失去的,豈只是夭折的愛子?還有那失而復得的初戀,最後竟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美麗的珍茱此時彷彿變成一襲不再合身的華服,穿上身綁著難受,讓人只覺得窒息;想卸下一求解脫呢,卻又怕陷入難堪的境地。
「我告訴同樣為已經味如雞肋的婚姻而鬱悶難當的水晶,應該果決走出自己的路,追求真正的快樂。她卻猶豫不已,深怕走出婚姻的同時,也會失去手中擁有的一切。」
捨不得大房子
艾森甚至暗示水晶,只要她終結這段愛情已然蕩然無存的婚姻,那麼他們兩人的關係隨時可以開始。
然而水晶告訴艾森,她捨不得巴黎那棟有著美麗大花園的房子,以及滿屋子她從世界各地蒐羅來的珍奇收藏。那豪華的大宅子裡,甚至還有一間視聽設備俱全的家庭電影院呢!
「現在我也想問你,親愛的小樵,你的婚姻快樂嗎?」
被突然將矛頭轉向我的艾森嚇了一跳,我趕緊正色做答:
「嗯!我很快樂,也很滿足,請別為我擔心!」
親愛的艾森,我想你心裡的那座花園必是繁花似錦,四季常開,因此總有彩蝶時時翩然飛舞吧?
這麼想著的我,此刻突然覺得方才吃下肚的極品香煎鵝肝、秋季嚐鮮正嫩的野味小鹿肉, 加上釀於法國頂極酒莊的紅酒,還有本餐廳的招牌白雪夫人冰淇淋,一股腦兒在我胃裡橫衝直撞打起架來,讓人胃疼得難受。
貪心找罪受
抱著腹部直發寒的我,腦子裡突然醒悟:原來貪心將世間所有美味一起塞下肚的結果,最後竟是自找罪受啊!
向侍者遞上來的手工巧克力搖搖頭,現在的我只想回家,抱著我的粗陶茶杯,喝杯我那把缺了個角的紅泥壺泡出來的烏龍茶。
「可惜了!這家餐廳的手工現做巧克力可是全國最有名的哩!嚐一口包你愛上它,從此一定上癮!」
艾森送我離開餐廳時,還失望地絮絮唸著,為我這個不懂享福的傻女孩嘆著氣。
「親愛的!你認識個叫XXX的傢伙嗎?」
阿赫對著正在廚房裡作菜的我喊道:
「這個人寄了個電子郵件到我們信箱裡,還用了個什麼『我愛你』的標題,真邪門!」
XXX?不認識啊!
「既然你不認識,那包準是病毒郵件。嘿嘿嘿!『我愛你』!?我直接刪了喔?」
咿!不對!再想一想,這名字好像聽過噯!
恐病毒作怪
我衝到書房,翻出名片本,XXX不就是艾森的姓嗎?
「郵件在哪裡?我看看!」我問阿赫。
「刪了啊!怕有病毒嘛!」他抓抓頭,搞不懂我在搞什麼鬼。
「啊?那我看看刪除檔!」
「我一不做二不休也馬上清除了啊!免得病毒作怪嘛!」
到現在我還是無從得知,艾森在那封名為「我愛你」的信裡,倒底寫了些什麼?因為我們此後再也沒聯絡了。
而艾森心中生生不息的蝴蝶是否安然度過每個寒冬,隨著春日而甦醒,翩翩飛舞於天地間;亦或隨著年華而逐漸消逝,已然成為一個永遠沒有解答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