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在生意上來往一陣子,對他印象不錯,無意間知道他的生日和她同一天,讓她有些驚喜。又聽說他並無固定女友,她主動發了LINE給他,約他一起慶祝生日。他說要查查行事曆,還以為他打算找藉口拒絕,未料兩分鐘後他回覆了,「可以,妳把時間地點發給我。」
晚餐時,她因為興奮未消,整個胃抽吊著,有些食不下嚥,還力持鎮定地儘量得體應對。他的眼光始終圍繞著她,她幾乎懷疑他是否早對她有意思了。飯後,離開餐廳不遠,他輕聲問,「我們走走。」不等她回答,他就很自然地牽了她的手,她的臉紅紅熱熱升了溫,幸好路燈不亮,掩飾了她的窘迫。
路過百貨公司時,他停下腳步說,「我去買個禮物送妳。」他泰然自若地走向一樓的名品專櫃,挑了一雙酒紅色的高跟鞋,七公分高,不是她慣常的鞋跟高度,但穿起來整個人身姿挺俏,從鏡子裡望去,他倆站在一起很是登對。
鞋子純手工,義大利製,標價16800元,超出她平常的生活水準,若是拒絕了,顯得小家子氣。那就歡喜接受,像他那樣身分的人喜歡儀態大方的人吧!況且,她悄悄猜測,送鞋是否暗示他想跟她牽手一生,一路走下去?
她以結婚為前提跟他交往,她很慎重,卻也提心吊膽。畢竟他有知名度,常常上台演講,口若懸河、風度翩翩。當她稱讚他的口才時,他淡淡笑了笑說,「別相信台上的我,就像藝人在台上唱情歌,情感再豐沛,也只是一場表演。」
她脫口問,「那你現在也是一場表演嗎?」
他只簡單回說,「現在是台下的我。」
雖然她知道,把往常對他的仰慕移植到約會時光,她可能會失望。但忍不住隱隱驕傲,身為他的女朋友,也跟著亮了起來。
過沒多久,知道他倆正在交往的朋友電話來問,「妳是不是跟那個演說王分手了?」
「沒啊!還在交往啊!」她回答,卻隱約不安。果然朋友說,「他去相親了!」
他這種條件的人還需要相親?她不相信。他照樣跟她約會,依然牽她的手,甚麼也沒提。但她不喜歡不清不楚,忍了幾天,終於問他真相,他聳聳肩,「就是應酬嘛!朋友介紹,不去不好意思。」
可是她就是沒有安全感。也不知哪條神經不對勁,想測試他是不是真喜歡她。
那天,她打完第二劑疫苗,剛好發燒、頭痛、胸悶、氣喘,很不舒服,她打電話給他,說明自己情況,同時誇大了自己的不舒適。他淡淡應道,「妳去掛個急診吧!要不要我幫妳叫救護車?我在開會,一時走不開。」
她有些失望,追問一句,「你會來醫院陪我嗎?我發地址給你。」
她躺在急診床上,掛著點滴,既期待又怕希望落空。如果他沒有出現,是否表示他不重視她,她就要考慮分手?她不斷望著入口方向,點滴快打完時,他才從容出現,站在她床邊,雙手插在褲袋裡,輕輕問,「還好嗎?」
她點點頭,眼圈泛紅,感動他終於來了,可以繼續交往下去了。
可是他接下去的話卻讓她隨即冷卻,「我問過醫生,說妳沒事,再掛一瓶點滴就好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還有演講。」
望著他的背影,剛剛忍了半天,還存在眼眶裡的淚水終究流了出來。她隱約感受到他的怒氣,是她高抬了自己,還是,他的高度根本就是她無法企及的。
她把外套覆蓋在臉上,藏住她哭泣的臉,與破碎的心。
從此,他的電話、訊息就突然沒了。然後她聽說,他開始密集相親,而那相親的對象,一個比一個的條件好,他則在不同的飯局中,繼續扮演那個口才便給的演說家。
她想,如果真的結束了,就說清楚吧!也斷了自己的念想。
還是她約的他。跟初次約會同樣的美食,她同樣的食不知味。他客氣地詢問她的工作近況,她感覺得出,她又變回他台下的觀眾。散席時,她抬起頭,讓自己依然保持風度說,「以後……」
他快速截斷話,「再說吧!有空再連絡。」不失禮,卻也疏離。
她腳上特意穿出來的酒紅色高跟鞋,依然包覆著她的腳,送鞋的人卻比這雙鞋還沒有溫度。原就不是她的鞋款,她為何還要刻意穿著?她脫下高跟鞋,還給了他,換上慣穿的矮跟鞋,起身離座。難得一次主動出擊,以為戲份是主角,卻像個串場的,幸好她覺醒得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