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樹的記憶

余杰 / 中國旅美作家 2014/02/10 19:24 點閱 1991 次
沒有記憶就沒有正義。對《安妮日記》中這棵栗子樹的保護,就是對記憶的保護。只有拒絕遺忘的人、只有拒絕遺忘的民族,方能重建生命的尊嚴與價值。(photo by  smiteme on Flickr- used under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沒有記憶就沒有正義。對《安妮日記》中這棵栗子樹的保護,就是對記憶的保護。只有拒絕遺忘的人、只有拒絕遺忘的民族,方能重建生命的尊嚴與價值。(photo by smiteme on Flickr- used under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這棵栗子樹因被一位小女孩愛過,並記載在日記裡,從此活在無數人心中。這棵樹即使又病又老,人們仍然希望它活下去。

愛過這棵樹的,是一名猶太裔女孩,名叫安妮•法蘭克。二戰時,德軍佔領荷蘭,四處搜捕猶太人。安妮和父母親戚在這棟栗子樹所屬的庭院裡躲藏了兩年,他們改裝了二樓的結構,足不出戶,與世隔絕。後來,他們被人告發,一家人被送往集中營。安妮在二戰結束前夕因傷寒死去。

【安妮的日記】
戰後,安妮躲藏過的這個工廠的院子被改建成公寓,現在則是一所博物館。那度日如年的兩年間,安妮在這裡做文學夢,勤寫日記。她藏在閣樓裡的日記被發現之後,整理出版,極為暢銷,被譽為「聖經之外最多人閱讀的作品」。

1944年2月23日,安妮在日記中寫道:「我們望著窗外的藍天和那棵栗樹,光禿的樹枝上還滴著水珠,河鷗河其他的鳥俯衝飛過時,樹看起來幾乎呈銀色。我們都被這幅景象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正如中國古人的感歎:樹猶如此,人何以堪?面對死亡的陰影,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對生命和世界的熱愛,正是通過對這棵栗子樹的觀察和描寫,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

【栗子樹的意義】
這棵栗子樹已經不僅僅是一棵植物意義上的樹,而且成為記憶的捍衛者。雖然樹的主人擔心,這棵重27噸、高齡150至170歲的栗樹已不健康,萬一倒下傷了人屋,他得出面負責,荷蘭法院卻在最近作出判決,這棵被安妮愛過的栗樹不得砍除。

是的,沒有記憶就沒有正義。對這棵栗子樹的保護,就是對記憶的保護。只有拒絕遺忘的人、只有拒絕遺忘的民族,方能重建生命的尊嚴與價值。然而,華人世界卻處處是用遺忘來換取「好好活著」和「輕鬆活著」的無知且無畏者,從國共內戰中的長春圍城,到毛澤東製造的大饑荒,從臺灣的二二八到北京的天安門慘案,記憶裡有多少空白與斷裂?

【向猶太人學習】
應當向猶太人學習。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可以幫助你捍衛記憶、書寫歷史、求索真相。有「納粹獵人」之譽的維森塔爾,是一名納粹集中營的倖存者,他一生致力於追查納粹戰犯,先後將一千多名潛逃的納粹戰犯繩之以法。

有人感到好奇,你為何不開始新的生活,而將全部的人生與那段黑暗而恐怖的歷史糾纏在一起呢?

維森塔爾在自傳中講述了一個故事:1944年,一個黨衛軍軍官對他說:「你想把集中營的真相告訴美國人民。這是對的。但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他們不會相信你的。他們會說你瘋了,甚至把你送進精神病院。除非他們親自經歷,否則怎麼會有人相信如此可怕的事情。」

【銘記過去的罪行】
為了打敗這名黨衛軍軍官的論斷,維森塔爾將後半生投入到這場艱苦卓絕的事業之中。美國前總統卡特在給他頒發勳章時讚揚說:「我們應當加入維森塔爾的事業。我們的良心不能動搖,我們的記憶也不能淡薄。如果我們不瞭解歷史,就會重蹈悲劇的覆轍。如果我們要想擁有一個和平的未來,我們就必須銘記過去的罪行。」

在同樣的維度上,無論是中國還是臺灣,都需要安妮的栗子樹,也需要自己的維森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