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的女人> 導演的政治寓言

胡幼鳳 / 前台北電影節總監、楊士琪紀念獎主委 2020/12/17 16:25 點閱 4848 次

<紅樓夢>中賈寶玉形容「女人是水做的」,歐洲神話中也有一位美麗的水中精靈Undine(Ondine)溫蒂妮,但水做的女人的宿命在東西方都是為愛而生、為愛心碎的悲劇人物。

水精靈溫蒂妮在歐洲神話中擁有美麗的外貌,卻沒有靈魂,要與男性結合才有靈魂,可是一旦男人背叛了她的愛情,她會殺死那男人。在德國神話中的溫蒂妮則是會詛咒背叛她的男人一墮入睡眠就會死亡,因為她的男人曾誓言「每一清醒的呼吸都是對你忠誠與愛的保証」。後來這種名為「中樞型換氣不足症候群」的病名又名”Ondine’s Curse”

顛覆傳統神話

德國導演克里斯欽佩卓自編自導的<水漾的女人>(原片名UNDINE)就是以現代的奇幻愛情故事,顛覆了傳統的神話。並且把東西柏林合併的歷史變遷,巧妙地經由女主角的職業--城市發展導覽員的解說,加厚了影片的深度與質感。

愛情電影中的男歡女愛,剎那間天雷勾動地火,總是因為男俊女美的外貌點燃愛苗。而這部電影一開始男俊女美的情侶在露天咖啡座約會,男友卻突然提出分手,女主角溫蒂妮急著要去對街的展覽館為觀光客進行導覽,就如神話中精靈般厲聲威脅男友:「等我回來再說,如果你離開我,我一定會殺死你。」

反高潮的改良

依照一般劇情必然會表現女主角驟然失戀的心神不寧,城市導覽的工作也會做得七零八落,但佩卓的安排卻是心神不寧的女主角,依舊維持高度專業的導覽水準,而其貌不揚的男主角克里斯多福則在此時悄然登場,這名職業潛水伕深受她的解說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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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由女主角俯看對街的咖啡座空無一人的鏡頭,觀眾可以明顯感受她的失落,她快步走進咖啡館要查看確認男友是否只是入內上廁所,克里斯多福尾隨她走進咖啡館想要攀談,兩人卻遭到水族箱突然破裂的意外,被水缸中的水沖倒在地,兩人被咖啡館列入不受歡迎的黑名單逐出。

得過柏林影展、威尼斯影展最佳導演的佩卓藉由一些反高潮的做法,把一般俗爛的愛情故事情節改良,為觀眾帶來些新鮮感,溫蒂妮並沒有如神話暗示地成為追殺男友的凶手,或只是以新戀情療傷止痛的情節落入俗套。

愛上知性與異性

在因水結緣的新戀情中,雙方愛上的不是鏡中水月,而是對方的知性與靈性,克里斯多福欣賞溫蒂妮的專業,溫蒂妮與克里斯多福去潛水,親身體驗水底世界的浪漫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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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似發展順利的新戀情,卻在一次溫蒂妮偶遇前男友發生了變化,她被克里斯多福現他們錯身而過時竟然有瞬間心跳停頓,這瞬間也成為兩人的間隙裂痕,猶如兩人相遇時驟然破裂的水缸般,成為劇情的轉折點,浪漫愛情突然步上了奇幻旅程。

愛情無邏輯

在佩卓導的電影中,女性總是被塑造成堅貞、痴情、犧牲自我的角色,在這部電影中,溫蒂妮是敢愛敢恨的現代女性,擁有專業知識、高學歷,只是在理性知性的外表下,仍有為愛痴狂的本質。

看似為愛生死相許的故事,表現出如羅密歐與茱麗葉式的古典浪漫情懷,情節儘管並非盡合情理,不過愛情本來就沒有一定的道理與邏輯。

只是編導以一段生死與之的愛情包裝,卻又大篇幅描述東西德在柏林圍牆倒塌後的歷史變遷,又讓我覺得佩卓編導設計出這樣的愛情故事,是為了去對照東西德統一三十年,新歡舊愛隱然是東西德的政治寓言,或是一封寫給德國的浪漫情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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