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小說〉錯的時候 對的人

溫小平 / 旅遊作家 2020/09/10 13:52 點閱 2116 次

這片沙灘美麗得令人心動,奶白的色澤沒有汙染,腳踩下去,漏進涼鞋裡的沙,柔細如情人的手,輕輕撫過腳面,若不是氣溫過高,她真想張開雙臂,躺臥在沙灘上。

海島的陽光的確螫人,針刺一般遍布裸露的肌膚上,她不由頭暈目眩,原以為只是隨意走走,未料同伴卻想騎駱駝,興致高昂地等著前一個遊客繞完沙灘回來。

她躲在小樹蔭下,愈發覺得口乾舌燥。遠處有對新郎新娘正在拍攝婚紗照,共騎駱駝,新娘回眸一笑,攝影師按下快門,新郎卻微微皺起眉頭,面龐的深情款款似乎是勉強擠出來的。

回憶過去

她的腦袋裡劈哩啪啦爆竹響,遙遠卻熟悉的記憶狠狠竄進心裡,她把新郎的皺眉捕捉進她的數位相機裡,彷彿收藏那轉瞬即逝的過去。

已過適婚年齡的她,曾經有人求婚過,她渴望浪漫婚禮,提出了婚紗、婚紗照、喜宴、蜜月旅行的願望,兩人幾度討論溝通,她堅持去海島拍婚紗是最後的讓步,她的理由是「婚禮一生只有一次,不能馬虎。」他卻認為,「一輩子比較重要,能省則省。」

之後的約會,沒了甜蜜,只有爭執,最大的一次爭吵,她對他怒吼,「你根本就不愛我,我不嫁了。」

最後的背影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她能感受到他的熱情在眼眸裡一點點降溫,她卻依然不讓步,眼睜睜望著他轉身而去。她以為他會像過去許多次,冷卻幾天,就會回頭哄她、寵她,最後還是答應她的要求。

哪想到,他的背影成了彼此分手的最後鏡頭,手機裡再也沒有他每天噓寒問暖的簡訊,出門上下班再也沒有他的專車接送。是回憶太沉重,還是陽光太殘忍,她幾乎站不住,只好跟同伴說,「我真的要暈了,又沒帶水來,我先回房間了。」

經過旅館的咖啡座,大片玻璃外的椰子樹和階梯狀的白色房屋,以及遠處蔚藍海,猛的撞進她的視野裡,她突然不想回那孤單的房間。挑了臨窗座位,點了卡布奇諾和一片藍莓蛋糕,渾身的暑氣很快地就被冷氣驅逐。她抿了一口咖啡,享受專屬自己的浪漫氛圍。

重逢舊愛

但好心情維持不了多久,就被玻璃外走道掠過的親密男女攪渾了,男的手摟著女的腰,笑容如此的熟悉,時隔多年,依然令她怦然心動,只是他卻是對著另一個女子笑。她又暈了,大理石地磚似在旋轉,她扶額,想遮去自己的面容,男人彷彿心電感應,回首望見她,微愣片刻,跟她揮揮手後,繞過玻璃牆,略微興奮地問她,「好久不見,你都好嗎?」

她撇撇嘴,卻擠不出一絲開心的笑,淡淡問他,「她是…?」他緊摟一下女子的腰,幸福的說,「我老婆,我們來度蜜月。」她心跳掉了一拍,呼吸幾乎停滯,海島蜜月當初是被他否決的提案,他竟然在另一個女子身上實現。

那女子跟他甜甜一笑,嬌滴滴說,「我去一下洗手間。」很大度的把時間留給他們敘舊。客套的問候幾句近況,她沒忍住心裡的疑惑問他,「原來,你不是不能接受浪漫婚禮,而是,你愛我不夠深吧?」

曾經太過年輕

他卻搖搖頭,「不,你錯了,那時我是愛你的,只是那時太年輕,不瞭解愛一個人也要懂得妥協。」

「你是安慰我吧!」她無奈的說,錯過就是錯過了,當時即使選擇妥協的是她,他倆或許還是不會有一輩子的。

她將手裡的咖啡一飲而盡,無論是悲傷、惆悵或失落,就像這杯咖啡,香氣畢竟比不過苦澀,只能全部吞了吧!

站起身,她盡力維持風度地跟他說,「祝福你們了。」

她剛走離兩步,他忍不住說,「我不想你誤會我薄情,其實,當初,我否決海島婚紗照,是因為我用分期買了一輛車,給你代步,想在結婚時讓你驚喜。」

她頓了一下,背著他揮揮手,之後頭也不回的往房間走去,屋外陽光映照著她臉龐的點點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