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小說)壺穴裡的祕密(溫小平)

溫小平 / 旅遊作家 2019/03/21 11:05 點閱 3685 次
壺穴是兩小無猜的回憶,非常珍貴(網路截圖)
壺穴是兩小無猜的回憶,非常珍貴(網路截圖)

滑著手機,輪流讀著各家新聞,家鄉那座橋的名字突然跳入眼瞼。說是要將原來的小橋擴建成大橋,居民紛紛陳情抗議,因為橋下的壺穴會遭到侵害,旁人看起來不起眼的壺穴,卻是大自然的寶貝,更承載著她許多關於童年的回憶。

專屬的壺穴

她專程趕了去,河岸兩邊高樓林立,河水不復當年的湍急,壺穴群一一露出水面,家族勢力更見擴張,卻抵不住人為力量的破壞。

那時的河岸,長滿了水薑花,每到初夏,小河進入枯水期,老師帶著他們去觀賞河床上的壺穴,並且告訴他們壺穴的故事。

原來,壺穴的生成並不簡單,當上游的石塊被沖往下游時,遭到岩石阻擋了去路,石塊卻未放棄努力,隨著水流的漩渦,不停打轉,終於在岩石上轉出了圓形孔洞。
千百年才會形成一個壺穴,需要多少的毅力與恆心啊!老師藉此鼓勵大家,求學要懂得持之以恆啊!

那時的她,正為著模擬考試成績不佳,陷入情緒的困境,放學時常來觀賞壺穴,想要得到一些鼓勵。沒想到卻遇見隔壁班的他,一個害羞的男生,她暗地裡幫他取了綽號「小綿羊」,他知道她為了成績煩惱,好心陪她聊天,直到快天黑時,又陪她回家,確定她沒有挨媽媽的罵,才放心離開。

兩小無猜的心願

放暑假時,他倆經常相約到河邊戲耍。那時,釣魚客弄了一條小路,他們不但可以就近欣賞水薑花,還可以脫了鞋襪坐在石頭上泡腳,忘了是誰的提議,利用壺穴玩藏寶遊戲,被找到的人就要說出一個心裡的祕密,他找到的次數總是超過她,她只好乖乖說出很多心事。

有天放學,媽媽要她早點回家,她只好放棄快要在壺穴裡找到的寶貝,他一臉的悵惘,不斷跟她說,「這個寶貝很重要的,你一定要找到。」她卻沒放在心上。

之後,忙著各樣考試,加上天氣漸漸冷了,也就忘了。直到放榜前,經過橋,她獨自下到河邊走走,想到他藏的寶貝,竟被她找到了,一個小瓶子,瓶口被膠帶封住了,拆開來,有張小紙條,裡面寫著,「我最大的願望是跟小獅子念同一所高中。」

她的嗓門大,是大夥口中的河東獅吼,男生都很怕她,所以給她取了「小獅子」的綽號。他怎麼沒早說?難怪她當初決定到台北考高中時,他一臉的落寞,卻沒說出阻止的話。

意外的消息

她連忙去他家找他,他卻跟同學環島騎車去了。放榜以後,她如願考上台北的高中,爸媽為她搬了家,進了高中,繁忙的課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慢慢的,也就跟小綿羊斷了聯繫。

不曉得小綿羊去了哪兒?回家以後,她在臉書上貼了壺穴照片,分享昔日心情。未料,卻有位男性留言給她,問起她是否念那所山上的國中?真是巧,他竟是小綿羊的高中同學。

「我記得他說有個壺穴什麼的,還說他喜歡妳,你們沒有聯絡嗎?」她這才想起,念大學那年,媽媽偶然間提及,有個家鄉的同學來看她,說是要移民國外,還留下了聯絡方式。當時她正陷入熱戀中,也沒多問。隔年,媽媽就因為癌症過世,她也找不到答案了。莫非,來找她的是小綿羊?

可樂瓶的祕密

她再度回到家鄉的河邊,憑著片段記憶,找到他當年藏寶貝的那個洞穴,洞口塞滿不少草,她挖開雜草,隱約看到縫隙裡有個包裹仔細的瓶子。瓶子塞得很緊,她費了一番功夫才挖出來,拆掉包裝,赫然就是他當年很喜歡的可樂瓶,瓶口用膠帶密密的封著,她要不要打開瓶子呢?

她把瓶子帶回家洗乾淨後,擱在窗台上,依稀可以看到瓶子裡藏了東西。她告訴自己,無論結果是甚麼,事隔多年,總要面對吧!費心的勾了出來,又是塑膠袋包裹著的一張摺疊整齊的信紙,她輕輕打開信紙,信紙有少許泛黃,字跡也隱隱有些褪色,但依然看得清楚小綿羊留給她的話。

小獅子:
希望有一天你還會來到壺穴,找到這個藏寶穴,然後看到瓶子,看到我留下的紙條。我喜歡你好久好久了,那段壺穴尋寶的日子是我這生最美的回憶。雖然你去了台北,雖然你念了大學,可是我從未忘記過你。

我全家要去美國了,不曉得是否有機會遇見你?若是有緣,我們一定會重逢。那時,如果你還沒有結婚,是否願意跟我共度一生?
小綿羊

看看寫信日期,是他們念大二那年。已經十年過去,她雖沒結婚,他或許早就忘了這件事,但是,她決定把壺穴和可樂瓶的照片放上網,寫了「小獅子和小綿羊的故事」。她想知道的是,時間讓回憶依舊只是回憶,還是,如同壺穴一樣,小綿羊依然充滿毅力的等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