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映的紀錄片《再見哥雅:卡葉爾與布紐爾的最後巡禮》找了法國名編劇尚克勞卡葉爾，走訪西班牙的普拉多國家博物館、哥雅故居，除了賞析西班牙國寶畫家哥雅Goya上千幅畫作，並探討他較不為人知的「黑暗期」作品，其恐怖、怪誕、殘暴，透過大銀幕更突顯令人震顫不安的黑暗畫風，與他廣為人知的浪漫精美筆觸截然不同。
對哥雅知之甚深
為什麼是由一位法國編劇來介紹西班牙國寶呢? 源起卡葉爾與受哥雅啟發的超現實派西班牙名導路易斯布紐爾是長年編導搭檔，兩人合作了包括《青樓怨婦》、《中產階級拘謹的魅力》等十多部名片。
紀錄片導演荷西路易羅佩茲里內在布紐爾死後，於2000年拍布紐爾紀錄片時，找卡葉爾合作，瞭解卡葉爾不但文學與藝術造詣高，曾長期在西班牙工作，對哥雅知之甚深，因此拍紀錄片讓他引導大家更全面認識哥雅。
秘戀八卦終解鎖
哥雅在18世紀末以西班牙皇室的《查理四世和家入》華美群相，成為炙手可熱的宮廷畫家，他曾畫了兩款姿式表情完全相同的《裸體瑪哈》和《穿衣瑪哈》(Maja西班牙語「漂亮姑娘」)，他與阿爾巴十三世公爵夫人交好多年，傳言她就是瑪哈，才子佳人的秘戀八卦，過去一再登上銀幕，成為話題焦點。
《裸體瑪哈》與《穿衣瑪哈》兩百年來都未解誰是畫中女子之謎。 (網路截圖)
這部紀錄片也不能免俗地用《阿爾巴公爵夫人》”Duchess of Alba”畫像的局部截圖做為海報，強調她的手勢和戒指，為兩人親密關係揭秘。
隱藏版哥雅 宣示主權
瑪麗亞阿爾巴公爵夫人是位世襲女公爵，哥雅為她畫了多幅畫像，其中包括穿白衣和穿黑衣的全身像。畫黑衣像時正值她35歲新寡，她右手戴了兩只戒指，一只上有家族徽記，一只上有哥雅名字，而食指指向下方，根據手語專家解讀，當時哥雅得怪病一夕全聾，他畫阿爾巴對他打手語”G”傳情。
紀錄片藉此強調手語在哥雅全聾後對他畫風的影響，不過此畫其實還有更勁爆的隱藏版秘密，近年畫作修復時發現，她右手指的地面，在油彩掩蓋下寫著”Solo Goya”「只屬哥雅」。
阿爾巴富有又美貌，是王公貴族傾心的對象，連西班牙皇后都嫉妒她，若說阿爾巴打手語傳情，倒不如說哥雅是用畫筆暗中宣示主權!
電影愛瑪哈八卦
哥雅作品中最受爭議的是《裸體瑪哈》和《穿衣瑪哈》，一直傳言模特兒是阿爾巴，儘管歷史學家偏向認定是權傾一時的首相曼努埃爾戈多伊（Manuel Godoy）花錢請哥雅為情婦Pepita Tudo畫的。
但電影人偏愛八卦，1958年美艷的愛娃嘉娜演出電影《風流女伯爵》，劇情描述戈多伊不爽瑪麗亞阿爾巴和哥雅熱戀，從中做梗，為討好皇后下毒害死阿爾巴，哥雅為情人畫下的《裸體瑪哈》也為戈多伊所奪。
愛娃嘉娜飾演《風流女伯爵》與飾哥雅的安東尼•弗蘭西歐薩片中熱戀。 (網路截圖)
根據史料，拿破崙1804年稱帝後，亟思在歐洲擴張建功，為削減英國勢力而在伊比利半島發動戰爭，聯合西班牙侵略及瓜分葡萄牙，阻止葡萄牙再與英國通商。首相戈多伊一手促成西法聯軍，拿破崙還把搶來的葡萄牙土地分了三分之一給他。
拆解世紀懸案
野心勃勃的拿破崙於1807年揮軍入侵西班牙，次年另立自己的哥哥為西班牙國王，西班牙人起義抗暴，戈多伊被視為賣國賊，不得不逃亡法國。他的府邸遭抄家，搜出了他私人藏品《裸體瑪哈》和《穿衣瑪哈》兩幅畫。
法國和西班牙在1999年合拍電影《宮廷怨史》(又名《赤裸貴婦》)，用瑪麗亞阿爾巴公爵中毒身亡開場，以多角關係交織倒敘，要拆解瑪哈是誰的世紀懸案。由西班牙女星潘妮洛普克魯茲飾演戈多伊的情婦Pepita，愛塔娜希洪飾演阿爾巴，在片中都是哥雅畫瑪哈的模特兒。
片中戈多伊在書房設機關，訪客來時，一按機關，《裸體瑪哈》立即換成《穿衣瑪哈》的畫。
西班牙普拉多國家博物館將 兩幅瑪哈並置展出，網上並由專人講解。（網路截圖）
啟發畢卡索和馬奈
紀錄片無意拿瑪哈多作文章，著重哥雅在失聰後，畫風轉黑，不再為當權者粉飾太平，而把拿破崙入侵西班牙、人民飽受戰爭的殘酷折磨和汙腐濫權的宗教法庭迫害，以畫見証歷史，對後世藝術創作有深遠影響。
他的黑暗作品包括超現實的《幻想曲》和《戰爭的災難》系列，其中最著名的是《1808年5月3日的槍殺》。是根據當時馬德里人起義被法軍血腥鎮壓的史實繪製。以三種時間情境過去、現在、未來，表達人民面對戰爭暴力輾壓的驚恐與無助。
哥雅啟發了印象派大師愛德華馬奈在1867年畫《處決馬克西米利安皇帝》，立體派大師畢卡索在1951年畫《朝鮮大屠殺》，以機器人組成的行刑隊，抗議美軍以先進武器屠殺韓國信川郡的平民事件。
卡葉爾最懂哥雅的「黑」
曾獲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卡葉爾，2006年他以哥雅的黑暗期作品為藍本創作了《哥雅畫作下的女孩》劇本，由米洛斯福曼執導。
由娜塔莉波曼一人分飾命運悲慘的母女二角，為哥雅擔任天使模特兒的富家女伊妮絲，遭宗教法庭屈打成招定罪為異教徒，淪為階下囚，哥雅營救不成，她在獄中遭修士強暴生女，女兒後來淪落街頭為娼，15年後伊妮絲獲釋時已成瘋子，修士則二度被判死刑。
導演卡葉爾以曲折離奇的劇情，對照畫家哥雅的黑暗作品，藉以表達他對當權者枉顧人民疾苦的厭惡與批判。
卡葉爾於2021年去世，此片為他留下告別所愛的優雅身影，相隔兩百年，哥雅得此知音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