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旭岑談音樂》貝多芬年最完美的結尾

蕭旭岑 2020/12/27 13:33 點閱 5012 次

今年是樂聖貝多芬誕辰250周年,儘管因為疫情影響,許多紀念音樂會取消,但很慶幸能在年末之前,韓國鋼琴大師白建宇來台演出全本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大師以精湛技巧與宏大詮釋,為貝多芬年做了最完美的結尾。

請假南下聆賞

上週,我有幸與好友建凱請假兩天,特別南下台中聽了最後兩場,剛好就是最後六首奏鳴曲,op.90,101,106,109-111。用這兩場音樂會結束貝多芬誕辰250周年,也結束這荒謬可怖、改變人類歷史的2020年,對我來說,這樣的安排,也是某種意涵上老天的厚愛。

貝多芬在創作最後幾首鋼琴奏鳴曲時,雙耳已完全聽不到音樂,然而他腦海中
的音符,卻遠遠地超越了他的時代。我們可以說,這些音樂都是貝多芬腦海與內心激盪的聲音,最偉大的音樂源自寂靜無聲,當貝多芬被迫阻絕了外在的聲音,他內在湧現的聲音,沛然莫之能禦。

史上最艱澀的奏鳴曲

例如最後一首第三十二號鋼琴奏鳴曲,其中蘊含豐富音樂素材,甚至預示未來爵士樂的方向。第二樂章「極為樸素而如歌似的慢板」,那長大的賦格,錯落有致的聲部,搖曳的節奏,聽起來幾乎就是爵士樂,那是貝多芬超越時空的預言,簡直是音樂的神蹟。

第二十九號降B大調鋼琴奏鳴曲「漢馬克拉維」(Hammerklavier,或譯為琴槌),被後人認為是音樂史上最偉大,也最艱澀的奏鳴曲,完全可以代表貝多芬音樂中,「人生而為人的存在意義」。特別是第四樂章長大的賦格,對所有鋼琴家技巧的嚴苛考驗,那種糾結與奮鬥的歷程,讓人驚嘆,更讓人感動。

就是在這個樂章裡,世人可以聽出貝多芬歷經千錘百鍊、忍受多少痛苦的心靈與意志。樂迷朋友們,倘若您想聽聽人類如何戰勝命運,改變周遭一切,建議聆聽《漢馬克拉雅》,也許您能體會,這確實是一段人們以信心不斷奮鬥、與命運衝撞,最終會因「無愧於心」而偉大的過程。

從谷底走向光明

衝撞命運後,下一步要如何走向光明?等到我邁入中年,對音樂的體會更深一層後,才領悟到答案就在第三十一號鋼琴奏鳴曲。羅曼羅蘭曾說,在這首奏鳴曲中,「從1820年以來襲擊貝多芬的苦惱,已經轉變為一道光明。」

我認為,這首是貝多芬所有作品中,精神力量最純粹、最激勵人心,最能呈現「從谷底走向光明」的偉大篇章,有種讓人奮起向上的驅動力,彷彿黑暗中的一盞燭光,讓人頓生信心,永世難忘。

面對這麼偉大的音樂,只有偉大的鋼琴家,才能接近完美之境。白建宇用不可思議的意志力與技巧,達到了我心中的理想境界,堅忍卓絕,不同凡響。他的演奏讓我們體認,貝多芬給人們力量,他是非凡的存在。

甚至我們可以說,古往今來,人類文明出現過許多音樂家,然後還有一位貝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