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部創造歷史者的紀錄片

胡幼鳳 / 前台北電影節總監、楊士琪紀念獎主委 2019/11/18 08:45 點閱 2834 次

在金馬影展至今看到兩部最好看的紀錄片,一部是德國名導韋納荷索導的《戈巴契夫,幸會》,一部是美國導演勞倫葛林菲導的《大權在握:前第一夫人伊美黛》。

這兩位在大時代中改變國家歷史的人物,命運大不同,想實踐偉大政治理想的戈巴契夫壯志未酬,他一手推動蘇聯的民主改革,也造成反對勢力的葉爾欽坐大,他一手推動蘇聯第一次人民直選總統,成為蘇聯第一位民選總統,卻在位一年後,就因政變被迫含淚辭職下台。

在國外,他雖因停止武力干預東歐國家、停止核武,結束冷戰,聲勢如日中天,在俄羅斯國內卻被視為民族罪人,認為他造成了後來蘇聯解體、蘇共式微。

而竊國自肥以國母自居的前菲律賓第一夫人伊美黛,卻在被人民趕下台流亡海外多年,利用當年搜刮的財富,現在又重返菲律賓政壇,不但扶植兒子邦邦馬可仕選上參議員、競選副總統,大力金援杜特蒂當選總統,在民眾抗議聲中,成功把被視為獨裁者的馬可仕,洗刷臭名,下葬在英雄公墓。

戈巴契夫民主精神

今夏我在俄羅斯旅行時,曾問當地人最喜歡的總統是誰?我以為會是戈巴契夫,因為他的開明形象讓全世界對俄國改觀,是位結束冷戰的關鍵人物,諾貝爾和平獎得主。

不料他非常不受歡迎,而這完全符合俄羅斯發佈的民調,在歷任俄國總統中,他是最不受歡迎的,因為人民歸罪他造成蘇聯解體、經濟崩潰,最受歡迎的反而是現任的總統普丁,原因是他改善了俄羅斯的經濟,人民最有感的就是生活。

不過今夏俄羅斯也出現了對普丁在位太久的抗議示威,這恐怕也要歸功於戈巴契夫推動的民主精神已深入人心。

在<戈巴契夫,幸會>這部紀錄片中,76歲的名導韋納荷索親訪87歲的戈巴契夫,荷索幾乎是以一種仰慕者的角度在訪問這位在俄羅斯失勢的政治名人,盛讚他對世界的貢獻,同時也用趣味幽默的方式敘述著農夫之子戈巴契夫,之所以能在54歲就迅速竄升為蘇聯最高領導人,是因為蘇聯的幾任高齡領導人都在位不久就去世,一連幾場氣勢磅薄的蘇聯領導人龐大喪禮場面,讓人莞爾。

交好歐美結束冷戰

戈巴契夫主張民主開放式的社會主義,一反蘇聯領導者過去高壓恐怖統治,他積極推動外交,和歐美領導人交好,停止冷戰,和美國總統雷根簽約放棄核武,由阿富汗撤軍,停止對東歐國家的武力干預,間接造成這些國家紛告獨立,蘇聯解體。

荷索把推倒柏林圍牆,促進兩德統一,歸功戈巴契夫改變了歷史,而紀錄片中除了有各國政治人物對戈巴契夫的評價,還有戈巴契夫深情悼念亡妻的片段,荷索在與戈巴契夫對談之外,還配上感性旁白,在在都可以看出荷索意圖用宏觀的角度,為失勢的戈巴契夫平反,做出他的歷史定位。

但是戈巴契夫推動的民主至今無法落實,失勢後的戈巴契夫的落漠不平也由訪談中呈現。

伊美黛大權在握

<大權在握:前第一夫人伊美黛>若做為一個對照組來看政治人物的起落,是相當有趣而值得深省的。

其實英文片名”King Maker”已經說明了伊美黛的重要性不是躲在男人背後的女人,紀錄片一開始就由伊美黛重返菲律賓故鄉,手握厚厚一疊簇新鈔票,隨時大方灑錢的動作,來暗示她重返政壇的基礎就在於錢。

儘管在紀錄片中不斷由伊美黛口中強調自己是菲律賓的國母,還想做世界的母親,要打造美麗和平的世界,但是一面也用人民的真實聲音戳破真相,反應菲律賓前總統馬可仕夫婦貪瀆、獨裁,藉戒嚴打擊異己,撲殺異議人士的殘酷事實。

伊美黛年輕時以美貎聞名為世,她藉外交出訪用人民血汗錢在美國大手筆置產搜刮藝術珍品珠寶自肥。馬可仕夫婦與美國交好,但因多行不義,最後美國的支持也扺不住人民的抗議,他們最後倉皇出逃夏威夷,抗議人民闖進他們居住的宮殿,最轟動一時的是他們發現伊美黛留下了三千雙華美的女鞋。

鞋製糖果貪瀆自現

有趣的是伊美黛知道自己被世人嘲弄,但不以為忤,甚至在自己的壽辰,把鞋做成為了糖果分贈來賓,還說:「要不要嚐嚐伊美黛鞋的滋味」。被人質疑她的貪,她也不以為意,還抱怨政府凍結了她170家銀行帳戶的錢。她面對多項指控也冷處理,在鏡頭前展示自己被控訴的案件的檔案堆積占了一整間屋子,上萬文件被歸類分檔管理,至今都被判無罪。

她一面在豪宅驕傲地展示自己珍藏的珠寶及畢卡索原版畫作,一面炫富,一面叫窮,形成可笑的謊言。

這部紀錄片未使用旁白,只訪問她的閨蜜、當時和馬可仕夫婦有接觸的美國政府官員,都在在証明貪凟絶非空穴來風,犀利地戳穿謊言,也讓人喟嘆歷史的教訓,就是人們從來未從歷史學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