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捎來的問候》 東西女子在福島相遇 (胡幼鳳)

胡幼鳳 / 前台北電影節總監、楊士琪紀念獎主委 2016/07/21 13:42 點閱 1861 次

德國女導演多莉絲朵莉的《春風捎來的問候》是她又一部向日本文化致敬之作,且是兩個女人由彼此憎恨而後,結為生死之交的故事。

猶太裔小丑大師穆榭寇恩有感天災人禍的無情可怕,多年來投入以小丑表演巡迴世界各災區撫慰災民,劇中失戀的德國女孩瑪莉(蘿莎莉托馬斯飾)加入此小丑團來到遭海嘯與核災摧毀的福島,為劫後災民表演,才發現所謂團隊只有穆榭和她兩人。

片中穆榭寇恩現身說法,在災民面前僅用塑膠袋表演都能營造出喜感。但瑪莉學藝不精又不諳日語,本想藉此療癒自己的情傷,但根本沒有自信可以娛人或自娛。

兩個女子的衝撞

當瑪莉正欲放棄並返國時,福島的末代藝伎里美(桃井薰飾)求她駕車載她到輻射禁區去收拾家園。瑪莉沒有想到里美後來堅持不肯離開,無奈只好獨自離去,但後來她還是決定重返禁區,幫助里美收拾家園,但一貫優雅的里美並不領情,對舉止粗魯的瑪莉百般挑剔,里美甚至稱呼瑪莉是粗魯的「大象elephant」。

兩女在死寂一片的禁區生活,透過簡單的英語及肢體語言溝通,慢慢理解了彼此內心糾結的過往,里美嫡傳愛徒小雪死於海嘯,令里美痛不欲生,夜夜聽鬼魂唱歌心痛難眠。瑪莉自己則在即將結婚時出軌,傷害了未婚夫,令她悔恨莫及、遠走他鄉。兩人如何與往事和解、與自己和解,成了電影的核心命題。

比對東西文化

這部電影採取黑白攝影敘事,呈現出福島歷經海嘯核災後荒蕪的景象,而不時穿插福島遭浩劫的黑白紀錄片斷,不無為福島哀悼之意,此外,抽離了顏色,反而令觀眾更加集中注意力於演員表現。透過兩位年齡、外型、個性懸殊的女主角—29歲、178公分、壯碩、粗枝大葉,率真又任性的蘿莉莎托馬斯,和64歲、162公分、優雅端莊、驕傲又頑固的桃井薰,編導刻意以兩人對比來呈現東西方文化的不同。

桃井薰在《藝伎回憶錄》中曾飾演藝伎,此片再演末代藝伎駕輕就熟,風韻猶存不做第二人想,且個性鮮明,演出相當有層次。而年輕的蘿莎莉托馬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自然的演出讓她贏得德國影后。

過去號稱要呈現東西文化的電影作品,常會因為西方導演刻意以獵奇的角度要呈現異國風情,又對當地文化不夠深入瞭解,看在東方觀眾眼中往往覺得有些地方不合邏輯而尷尬。

《當櫻花盛開》續篇

喜愛日本文化的多莉絲朵莉在2008年的作品《當櫻花盛開》,描述德國鰥夫魯迪為一償亡妻生前想一起遊日本的夙願,他在大衣下穿著亡妻的衣裙,猶如替亡妻遊日。

片中穿插了不少東京獵奇的場景,途中在公園巧遇日本舞踏舞孃(由舞踏表演藝術家入月絢飾),讓東西方文化撞擊出火花,而當櫻花盛開時節,鰥夫穿著櫻花和服化著藝伎妝死於富士山下。

集編導於一身的多莉絲,自己曾經歷喪偶之慟,雖然成功地在《當櫻花盛開》中表達情意綿長的夫妻情,但仍不免有上述的敗筆。

但八年後她導這部以劫後餘生的福島為背景的電影,劇情合情入理,本身有豐富的劇情轉折,手法純熟,出入於東西方文化、虛實之間而自得,再無令人尷尬的感覺。而入月絢在此片也再度表演舞踏,她的出場自是導演的匠心安排,她與桃井薰的母女情對手戲也有可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