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的反省,重生的迷宮 ──德國二戰反思電影《謊言迷宮》觀後感 (吳秀蘭)

吳秀蘭 / 退休老師 2016/03/07 19:27 點閱 2595 次

過去的歷史,只要沒有時常提起,就容易隨著時間的洪流被社會淡忘。透過電影的敘述與紀錄,我們反思的同時能正視已有的錯誤。專制政權下的悲劇,不容忽視。

歷史不該被遺忘

人類腦袋的記憶體,是個奇妙的構造,可以貯存成千上萬的資訊,但也可選擇性的故意遺忘某個部份,特別是創傷過後,有意地將不愉快的回憶,從腦海裡挪開,這也是本能性的防禦心理機制。但是,無論是對個人而言,或集體事件,掩蓋或遺忘這些創傷,並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反之,坦承真相、償還罪債,才是負責任的選擇,也是重生的開始。

二次世界大戰(1939-1945)延燒歐、亞、非三區,當中在高舉法西斯主義的德國希特勒主導下所設立的集中營,猶太人被關在毒氣室,施放毒氣,屠殺了近六百萬人,這些殘酷、冷血無情的史實,常是文藝作品,包括電影,探討的議題。

德國的集體罪惡

「帝國大審判( 2005年上映德國片)」講述一對在慕尼黑大學求學的兄妹(漢斯與蘇菲亞),因反對納粹對猶太人的種族歧視與屠殺,不願噤聲沉默,他們暗地裡發傳單,結果以違反國家安全統一政策被捕,兄妹在法庭上對著法官說:「雖然今日被判刑,可是下次坐在被告席上的,會是你們!」果然六天之後,德國投降,只維持十三年的第三帝國的短命政權就垮台了。

這些高層級的納粹首領、主要戰犯,在紐倫堡接受國際戰爭法的審判,處以死刑,而希特勒以自殺結束生命;而這些少數惡人的死亡,並不代表納粹思想餘毒的影響力就此雲消煙散。反之,我們看到當年在集中營為非做惡、凌虐折磨人的黨衛軍官兵(當時約七千名),後來有很多人仍逍遙法外,隱身人群,進入各行各業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有的任公職,有的當麵包師傅,他們之前的惡行,似乎沒有在他們心中留下任何反省刻痕;德國戰後十幾年,在追求經濟繁榮、重振國力的目標下,全民齊心努力,企圖恢復當年霸權統一歐洲的榮景。在此景況,他們故意遺忘歷史上失敗醜陋的一頁,用冷漠忽視過往傷天害理、不堪非人的行徑,惡名昭彰的奧斯威辛集中營集體罪惡,似乎也沒有在德國人的群體良知中,掀起任何漣漪,好像這大屠殺不曾發生過一樣。

正視得以揭示過錯

 電影「謊言迷宮」是義大利裔德國導演里奇亞萊利,藉著60年代初由黑森州總檢察長、前猶太逃亡人士弗里茲•鮑爾主導的法蘭克福審判,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犯才終於受到德國法律制裁,奧斯威辛集中營令人髮指的罪行,才進入史冊,揭示在世人面前,而這些生動、令人震驚的細節指控,不是國與國間的種族報復式的做秀,或搞政治運動的大清算,乃是以個人犯「謀殺罪」的司法依據定讞。

因著法蘭克福審判次級戰犯,這種揭瘡疤的過程,才開始在德國人的靈魂深處,引起震盪,掀起反思的波瀾,檢視自己是否有分於這集體罪惡?

劇情開始於1985年的法蘭克福,奧斯威辛倖存者西門•科爾什無意間發現當年折磨他的集中營看守不但逍遙法外,還在一所學校教書。在記者湯瑪斯•格尼爾卡的幫助下,他向州司法部揭發求助,但沒有人願意接這棘手案子。

直到新入職的年輕檢察官約翰•拉德曼,出於好奇,接過科爾什的線索著手調查,才發現蒐證過程,障礙重重,不但有來自身邊同僚的攔阻,警方的不配合;連並肩作戰的正直記者湯瑪斯,也曾參與集中營的罪行,還有他所敬重的父親與納粹黨也有瓜葛,而女朋友的父親,還定期與納粹同袍飲酒聚會。

身為戰後的第二代,約翰•拉德曼被問到一個敏感的問題:「辦案時,若關係人大部分都曾與納粹黨有所牽連時,你會怎麼辦?」約翰這時困惑、矛盾、痛苦極了。他本以為自己是在為正義發聲,為受屈的人申冤,可是他所處的世界,並非正邪對立,黑白分明,他要如何釐清是非?

經過司法審判程序,殘餘的黨衛軍均發落服刑。這是很好的警世教育示範教材,可成為以後類似事件援用的先例,讓人知道行兇者不能因為「服從長官命令」或「被脅迫殺人」等藉口,而脫罪免刑。畢竟人是有良知良能、有道德感的個體,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起法律上的責任。

走出記憶迷宮

在德國納粹投降七十周年的紀念日,觀看深思這部在德國本土審判自家人的影片,是很有意義的。至少讓歌舞昇平下的德國普羅大眾覺悟,不能把他們所犯的集體罪行,推給在上位的領導者就罷了,好像這些靈魂黑暗、人心醜陋、罪惡齷齪的一面,與自己無關,歷史就是趕快往前翻,遺忘這一頁。

不 !每一個個案,每一個卷宗的記錄,都有如斧鉞冰霜般,要鑿在德國人的心版上,如此他們不再被謊言矇蔽,對歷史不再冷漠沉默,而是放膽地走出記憶的迷宮,用勇於面對錯誤的心態、誠摯的形象,重新站在世界的舞台,面對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