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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採訪對象雷學明 (汪士淳)

汪士淳 2015/02/02 09:29 點閱 2023 次

去年12月的一場喜宴上,我遇見了雷倩,短暫的寒喧時,她告訴我,她爸爸雷學明將軍正在加護病房,以前健康時,常提到我。(雷將軍在我還是《聯合報》記者之際,曾經是我的採訪對象。)

1月31日,我竟是到基督教懷恩堂參加了雷學明將軍的安息禮拜,不論他的生平事略、家人追憶或者牧師,都提到他這一生難以磨滅的印記──曾經因為拉法葉艦案,失去了自由84天。在他失去自由前的兩個關鍵時間,我曾經採訪過他。

【曾專訪雷將軍】
陳水扁總統於2000年首度勝選並且上任後,就直接表明要追查尹清楓命案。各方將拉法葉艦採購案與尹案連結在一起之後,實際主持採購案談判的雷將軍成了眾矢之的。他於8月15日在自己的家裡接受我的專訪,將來龍去脈一次談清楚。

那個時候,雷將軍早已在1991年年底退役,他在退役之前半年,完成了拉法葉艦採購案並且簽約;到我訪談他時,已經快十年了。雷將軍的家是間不怎麼大的老公寓,如果真涉貪的話,該不會住在如此陳舊的老房子──這是我首先的感覺。他很仔細地解釋,他參與合約談判時,奉國防部指示是國與國之間的購艦,不容許有代理商介入,也不容許有任何佣金的存在,以後合約裡也有排佣條款。

【冤枉遭收押】
這篇專訪刊出當天,正在多明尼加訪問的陳水扁總統就強調,「尹清楓案不惜動搖國本,也要辦到底」。在陳總統公開的宣示下,雷將軍所率領的談判團隊,幾位校級軍官於九月下旬遭檢方特調小組羈押偵辦;我在9月23日再度就外界的質疑訪問雷將軍,他強調在談判過程中,法方完全沒有暗示過佣金,報價也在他的團隊努力下壓低台幣36億元之多。沒想到見報次日,他竟遭到收押,一押就是84天才獲釋。

其實,這個購艦案是蔣經國時代就展開的。那個時候,由於中華民國在外交上的失利,要採購二代艦已經是極端困難了,所以完成拉法葉艦採購案,當是雷將軍軍職生涯的里程碑,卻沒想到十年後反倒成為恥辱;

但是特調小組如此的偵辦是有疑議的,當時的檢察總長盧仁發受到陳總統的政治壓力,要求台北地檢署檢察長黃世銘起訴拉法葉艦案,但黃檢察長認為證據不足以起訴而拒絕,結果造成自己丟官,換人起訴。全案在台北地方法院審理之下,直到2010年,雷將軍等被告都獲判無罪,間接證明當年因為政治因素而起訴雷將軍是錯誤的。

【有如信仰中的試煉】
我在第一線的新聞戰場上約二十年,清楚知道在醜陋的政治角力之下,有品德、操守,卻遭不公不義對待的犧牲者有二,雷將軍是其中一人。他在2000年被拉法葉官司纏上之前,已把自己奉獻給神,做傳福音的工作;從信仰的角度來看,他如果行為有虧,也無法見主面。所以突然遭到失去自由的打擊,就有如信仰中的試煉,讓他更深的倚靠主。

他雖受到寃曲,但依然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心力。那官司持續的十年之間,他參與向法方求償的國際訴訟,因為當年訂下的排佣條款,使得法方如給任何第三方面佣金就屬違約,最後經國際法庭判決賠償我國253億元。

當雷將軍獲判無罪確定,海軍於2011年3月間正式歡迎他赴左營軍區參訪,他終於柱著柺杖登上武昌艦──這可是與他命運牽絆長達二十多年的拉法葉艦啊。

我坐在懷恩堂裡,看著大教堂裡坐滿追思懷念他的人們,他曾經受到的不公義對待,成為他人生裡的荊棘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