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安倍經濟學失靈

林建山 / 環球經濟社社長兼公共政策研究所所長 2014/11/25 11:15 點閱 2713 次
日本安倍經濟學的失靈與失敗,給了我們什麼啟示? (photo by 中央社)
日本安倍經濟學的失靈與失敗,給了我們什麼啟示? (photo by 中央社)

日本內閣府2014年11月17日公布第3季經濟情勢速報, GDP成長率連續兩季大幅度下跌,顯示日本經濟的衰退,震撼日股大跌511點,也成為歐美社會普遍關注的頭條大新聞;翌日,安倍晉三宣布,原定2015年10月消費稅再調高兩個百分點至10%的行動,將延後一年半實施,同時確定11月21日解散眾議院,於下個月14日投票組成新眾院。安倍的明快決策,事實上也不啻宣告「安倍經濟學」的正式失靈與失敗。

【「戰略性誤謬」】
安倍二回朝主政一個月,立即祭起「三支箭」政策,冀能振起已然失落20年的日本經濟,事實上,也真的讓2013 年各季經濟(年率)回復到超過一個百分點以上正數成長,半年之內日本經指數跳升4,000 點,消費者物價指數則仍遠低於2%政策目標值,惟整體上,日本經濟有了極大起色,也使安倍聲望大大提升。

然則,自從2014年4月1日提高消費稅率5%到8%,(預計2015年10月1日更提高至10%),卻馬上使日本經濟成長由第一季正成長6.4%,嚴重逆轉為第2季負成長7.1%,第3季持續下挫-1.6%。這一由盛逆衰的大勢,立即壓抑日本股匯市,並連帶震動亞洲金融市場,及三極經濟另外兩個極歐洲及北美經濟社會。

【廉價貨幣急速暴貶】
日本社會本身及部分國際觀察家,都把這項「安倍經濟學失靈」,歸咎於消費稅提高措施失誤,恐怕有失公允,其實,肇致日本經濟出現這種悖論反轉現象,更為根本的原因應該是安倍經濟學本身的政策理則「戰略性誤謬」所致。

安倍經濟學的三支箭既用凱因斯策略,以擴張財政增加30兆日圓支出基礎建設及R&D,促進有利工商企業投資營運的環境, 同時採取貨幣量寬質寬政策,維持低利率水準以有利對抗通縮, 激升2%通貨膨脹目標。另外,採取獎勵製造業回流投資,以增進經濟成長動能,增加國民就業機會。

在安倍三支箭振興政策中,影響總體經濟情勢變化及對外經濟發展能力最關鍵的,其實是「廉價貨幣政策」,也就是急速讓日圓暴貶政策。

在國際經濟發展歷史驗證過程中,先進經濟體社會,幾乎沒有一個國家不是以「高價高值匯率政策」來維持或達到「經濟領先」「社會繁榮進步」「國民福祉高升」之先進地位的,即使在經濟景氣衰退、產業經濟不振的情境階段,亦很少有哪一個國家是採用「貨幣貶值」手段以為振興或救濟的。幾乎所見有所動用「廉價貨幣政策」的國家,必然都是開發中經濟體或實質落後經濟國家。

【增高消費稅熄火】
但安倍經濟學竟然是在最先進經濟體的日本,採行了暴貶日圓手段。第一階段從73日圓貶破100日圓(-37%),最近階段則從100日圓,再急貶到116日圓。這種對外匯率急貶行動,首先衝擊的是,日本經濟社會的「購買力衰減」,也就國民消費必然降低,以及「實質國民福祉惡劣化」,當然使「消費」無法繼續貢獻於國家經濟成長。

然則,就在此消費率劣化進程中,安倍竟又伴隨祭起「提高消費稅率」3個百分點,並預計2015年更進一步提高到10%;消費稅率提高,形同對日本國民消費行為的「社會懲罰」,又同時更有實質增添購買力的「購買成本」之另類「經濟懲罰」意涵。這正是安倍消費稅增高行動對「內需市場」產生負向效應的原因; 消費既經熄火,日本經濟當然也熄火。

【重創投資及貿易】
日圓匯率暴貶的對外經濟效應,是對於日本島國經濟的另兩項動能變數,一是投資,一是貿易的嚴重負向衝擊,影響都相當之大。

在投資方面,一國之高價高值匯率策略,通常對於國民投資及外人投資,都會產生極大吸引力與誘發促進作用,愈是高匯率情況下,愈是促使投資率向上提升。以台灣經驗為例,1987- 1993年新台幣從40元升值到25.5元,就曾具體展現這樣的明確效應。

日圓匯率在安倍經濟學中的兩波段暴跌,事實上都重傷了日本的本國投資率及外人投資,使整體投資,伴隨國民消費率消長,形成同步同趨現象,全面挫減了日本內需經濟復甦動能。

在對外貿易方面,因為日本的主力出口商品,都是「需求彈性極低」的耐久財,廉價貨幣政策,對其出口數量的增益效應極小,日圓暴貶自然更使整體貿易總收入同步等量挫低。再加上日本進口能源依存度極高(與台灣一樣),兩相交互作用的結果,當然就會造成安倍三支箭射出後,日本對外貿易態勢,竟由大幅順差遽然劣轉為大幅赤字逆差,這一逆轉,不啻是對「貶值有利出口」之說一大反諷。

【借鏡日本反衰經驗】
安倍經濟學除了政府公共支出的正向助益之外,投資、外貿、國民消費全盤盡墨,2014 年連續兩季的經濟負向大衰退,正映現出安倍雄風的大失靈與大挫敗。

安倍大手筆貨幣量寬質寬及日圓暴貶,竟致日本經濟不振起反衰落的經驗中,應該可以給予台灣、廉價新台幣政策的行政當局,及力唱新台幣隨日圓韓元暴貶的社會民粹,帶來極重大棒喝與省思才對。